距離近的不能再近,直到兩人的氣息在彼此的唇中流竄著,幾經圍堵的情感再次徹底潰堤。
兩人都錯了,猜錯了對方的心情,也猜錯了自己的心。以為可以不在意,卻在不知名的時刻里,任兩顆心無邊深陷……
夜深,黑色的大房里不再有煩躁的音樂,靜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他發現,她輕緩的呼吸,比喧擾的音樂更能鎮定他的神經,她在耳邊低語的喚著他,總能穩定他不安的靈魂。
他手心輕滑過她的發,滿足的感覺充斥心口,幾乎要讓他發出嘆息。
重逢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個月,他們恢復以往的相處模式,她總在下了班後,回到他的身邊,不同的是,他的身邊不再有不停轉換的女伴,眸中所注視的人,僅剩下她。
他在白天里作畫,她在咖啡館里工作,在她臨下班的前一個小時,他會出現在咖啡館里,品嘗著她親手煮的咖啡,等著她完成手邊的工作,然後帶著她去吃飯,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包多的時間里,他會用毫不避諱的眼神看著她,像是永遠看不厭她,張狂的眼神昭告了他的在乎。
永遠一身黑的他,搭上他邪魅的臉色,在「Color」咖啡館里,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也替「Color」添了第五種的顏色。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深不可測的黑眸里,瓖嵌著的,是他經過掩飾之後的在乎與迷戀。
他曾經以為愛人好累,付出的不一定能收回,終于明白心不得不死,所以由著自己墮落,將自己放逐。
但現在天使停下飛翔的羽翼,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沒有執意拉起他沉重的身軀,那會帶給他極大的痛苦,卻認真的陪伴著他。
正如他一開始所想的,她的確是很適合他的女人。
「明天就是我的畫展,去不去?」他低頭,親吻著她的頰邊,鼻端蓄意噴出氣息,搔著她的耳,那是她極為敏感的地方,總能逼出她一身赧紅與淡笑。
「裘風……」她縮了縮脖子,笑著窩進他的胸口,小手自然的抱住他,散發女人的嬌態。
「你不想去?」裘風回抱著她,感受她在懷里的溫度。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你是明天的主角,一定需要應酬……」她吶吶的說。
她不是個喜歡出鋒頭的人,最喜歡的事,就是躲藏在人群里不讓人發現。
她的問題同樣問出他的疑惑,裘風抿唇。
老實說,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態,好像急于將她拉近他的生活圈里,急于讓她了解他的一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對自己毫無好奇心,不過問他的私事……那種感覺,好像兩人的關系會隨時結束,而他們兩人甚至還有個未出世的寶寶,在她的肚子里。
她太淡然了,太放得開,不要求承諾、也不問未來,這樣的態度反倒讓他茫然了。
「你好像並不打算留在我的身邊?」未經思考,他的話便問出了口。
她微微一怔,隨即恢復原有的淡然,不想讓他察覺。
「是你不打算留在我的身邊。」她淡語,但口氣中有著淺淺的埋怨,心口的撕扯讓她的笑容有些走樣,她只能將自己更深的埋進他的胸口里。
在分開的日子里,她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但夜里少了個依靠,傷心沒人可以抱,眼淚怎麼也擦不掉,這些是她必須獨自品嘗的一切。
她已經陷得太深,正努力的讓自己別繼續沉迷,唯一能做的,就是享受他的關心,逼迫自己不去在乎他的生活。
她的漠不關心,只是她保護自己的方法之一,日後縱使愛戀結束,也不會不甘不願,曾有過就要滿足,更要真的祝福。
她的話提醒了他。
他沒有這麼問的權利。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那……將來呢?
第十章
囚風?
當畫上落款的簽名,映入她的眼底之後,湘築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這就是他的心態嗎?
他被什麼給囚住了,是他的姓?還是某種說不出口的原因?
原來,他的愛好自由,其實只是一種自我囚禁與放逐,作畫的大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一切都是極度放任自己的態度。
她想,把她留在身邊,大概是他做過最牽絆的事了。
發現她的出神,他收摟她腰上的力道,將她擁入他的懷里。
「你不是看過這幾張畫嗎?怎麼還一副驚訝的樣子,我的畫……會不會讓你很不好意思?」裘風邪魅的盯著她,嘴角噙著惡意的笑,這惹火刺激的果女圖,該讓她覺得害羞,他不懂她臉上閃過的情緒為何有著心疼?
「我看過你的畫,但是從沒認真的瞧過。」至少,沒瞧見那角落里的落款簽名處,那小的可以的「囚風」。
「會讓你認真的,大概就是你那些好朋友了。」裘風冷語。
湘築還沒來得及分辨他話里可有一絲酸意,一個唐突的人突然撞了過來,裘風趕忙擁住她的身子,大掌直覺護住她的肚子,呵護之情溢于言表,她掩不住突來的感動。
「你覺得很不自由嗎?」她的手攀住他的肩膀,將身子靠近他的胸瞠,他則習慣性的擁住她的腰。
「為什麼這麼問?」裘風低頭,不在乎眾目睽睽,額頭抵著她輕問。
「我可以真心愛你,但不一定要結婚。」突然,湘築天外飛來一筆的說了這句話。
時間、空間,似乎就停在那一刻。
裘風的眼里閃過一抹不知為何的情緒,一向空蕩蕩的心里,在極短的時間里溢滿暖暖的滋味,由心口擴散到他的四肢,一直到他的唇角都帶著笑意。
通體舒暢的感覺,讓他的笑意再延伸開來,他突地咧開了嘴。
「你愛我?」他帶笑問著。
迎著他的笑容。湘築有些怔愣。
只見他一直邪魅般的淡笑,突然笑的燦爛,就像個孩子,這樣的轉變讓她有些不能適應。
「對!我愛你!這句話,很奇怪嗎?」一如她平常的反應,她誠實的說出她心中所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不過對裘風來說,這樣的對話內容,已經夠讓他愉快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模清她的個性,她想什麼就說什麼,很少拐彎抹角的說話,即便知道會惹怒他。
而她肯這麼說,原因只有一個,她是真的愛他,縱使……她的愛有時看來有那麼一點淡、不夠深刻,但是這樣的她,似乎非常適合他。
「你跟我幾乎住在一起,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還有你說你愛我……這麼多的事實擺在眼前,你卻跟我說,你可以不要跟我結婚。」他幾乎是以看著史前怪人般的眼神盯著她看,這不像是一個女人該有的心態,縱使,這很符合他一貫的要求。
「反正,我本來就打算一個人養孩子,我們結不結婚,似乎不是很重要。」她聳聳肩,不覺得她的話里有什麼沖突。
「我不否認,我不想結婚對你來說,是一件很不負責任的事……」
「我不用你負責,傻瓜。」她突兀的打斷他的話,直想說出心里的感動。「結婚只是一個儀式,我不要那樣的儀式,我要你自由。」
她知道他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肚子里的寶貝,她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委屈,如果有,也只是世人的看法。
她要的人是他,而不是大家的評論。
他怔愕,無法解釋內心翻攪的情緒。
原來,他的天使竟是如此包容他的自私,縱容他的為所欲為,硬將她留在身邊的霸道行徑……連他這樣的惡魔天性,都幾乎要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