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病床旁,一顆心被扭轉的不成形,找不出方向。
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從來不覺可惜,每一個女人的離開,大都是因為夏敏的強勢作風跟表態,令她們不得不棄甲。
她們有沒有怨?怨他沒有挺身而出,捍衛她們的女友地位?
這一點他無從得知,他只知道在他的心中,夏敏比她們來得重要的多。
他在乎夏敏的感受,夏敏不喜歡的女人,他也不會喜歡,所以他由著她,一次次用計趕跑他身邊的女人,甚至他是抱著期待心態,等著她出現,等著她來破壞,一段又一段,他很快就覺得食之無味的愛情。
溫柔體貼的態度,從未認真的心態,造就他貌似多情,其實無情,從容的在女人堆中當個過客,瀟酒自在,未曾停留。
他揚起手撥開她的瀏海,看到額上的繃帶已除,只剩微紅的傷口,提醒著她這一次的荒唐。
想起車禍之後,初次見到她的對話,他又一次心驚。
她說累了,不想再追了,這句話曾讓他喘不過氣,急切的想把她擁入懷中。
但是這些天來,她與他聊天說地,好似未曾有過嫌了,這終于使他的心又放了下來,她會留在他的身邊,當他一輩子的妹子,對吧?
心隨意轉,他的在乎讓腦子運作的速度加快,在他有所覺之前,他已經握住她的手,驚醒了她。
「克倫……」水眸眨了眨,焦點凝聚之後,夏敏發現他就坐在她的床前,呼吸近得幾乎可以拂在她臉上,而她的手……似乎正在他的掌心里。
「我吵醒你了。」眸光看著她蒙朧的眼,神智未明的她尚未築起心牆,叫男人神醉的眸子,正蒙著他久違的愛戀,低吟的語調,正喊著他的名字……
「你看來好累。」她的眸光游移著,停在他黑玉般的眸前,借著昏黃的燈光,發現他的黑眼圈果然又出現了。
「不累,我一點兒也不累。」他緊握著她的手,她依戀的眸光,不知怎麼著,竟讓他放不開手。
這些天來他們總聊的很晚,總在他看不過她疲累的直打哈欠時,才逼著她閉上眼,很快地她就會沉沉睡去,而他,則是窩在那窄小的床邊,看著她的側臉,感覺她平緩的呼吸,滿足的合眼休息。
身體或許是累的,但心態上,他卻從來沒那麼愉快過,這幾天聊上的話,比他生命中任何一個女人都來的多、來的豐富,而且……從來不感覺倦怠厭煩。
「剛才為什麼不叫我?」她敏感的察覺,他的表現有比示同,縱使只是些細微的差異,她卻可以輕易的發現。
「你一定累壞了,白天要陪夏伯母說話,晚上又要陪我這個嗦的哥哥。」他笑道,不自覺又端出兄長的稱謂。
這像是一把保護傘,將他們兩人親密的擺在同一個遮蔽物之下,卻又隔著安全的支撐架,他希望可以替她撐住全世界,一輩子都這麼做。
他的話,像是一支針,扎人她的胸口,襲來一陣刺痛,喚醒她半昏沉的神智,同一個時刻,她抽回在他掌心的手,暖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
她閉上眼,突然意會到,這已是他們的「最後一夜」,明日她即將出院,也是她告知自己,放縱愛戀的最底限。
或許,她該現在就試著收手,能收回一點,就算一點吧。
突然間心口一慌,他訝異的感覺她的手,從他的掌心中溜走,走的沒有一絲眷戀,沒有任何停留。
「夏敏……」突覺手中一空,他的喉間跟著一緊,只能徒然的握住拳頭,渴望著她柔潤的手心。
「謝謝你這麼多天都來照顧我。」她柔聲低語,壓下無依的旁徨,努力扯出笑臉,只覺唇邊苦澀,怎麼也揚不出美麗的唇線。
他一愣,黑眸深處閃過若有所思,緊很著唇,討厭她客氣疏離的語氣,卻說不出只字片語來阻止。
「更應該謝謝你,照顧我這麼多年,包容我大大小小的胡鬧。」她低垂著頭,輕咬著紅唇,知道那雙黑眸正在打量她,想看出她話中有幾分真話。
她為什麼要突然說起這些,像是要跟他劃分界線?
她禮貌端莊的像是個優雅的淑女,而不是他懷中寵溺的小妹……胸口驀地浮現驚恐,他勉強壓制那些倉皇,緊握拳頭,緊抿著唇,無法發泄起伏的情緒。
突然之間,他只覺得,眼前的夏敏正築起堅而不摧的高牆,逐漸拉開與他的距離,頃刻間,像是跟他有著千山萬水的隔閡。
她的聲音又響起,逼著他正視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我決定……」她開了口但隨即頓住,似乎即將說出口的話,會要了她的命,斷了她的後路。
他僵硬的抬眼看她,沒在她的眼中看到幾分鐘前的眷戀,有的只是掙扎。
他有個沖動,想搞上她的嘴,不想听她的任何一句話。
但他只是僵著,無法移動力毫,牙根被他緊咬著,隱隱發疼。
她遲疑了一會兒,緊蹙的黛眉緩緩松開,輕輕的微揚唇線,那笑容美的不可方物,水眸中不再帶著傷痛。
愛他,就該看他幸福,而不是將他死綁在身旁,一輩子不快樂。
「我決定……還你自由!左哥哥。」
久違的稱謂,像把刀劃過他的喉頭,斷了他說話的能力。
他想起她說過的話……
要我喊你哥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我認清一切,決定放你自由的時候。
而剛剛……她喊他左哥哥?
他渾身一僵,再也說不出話。
第七章
如果說,時間可以淡化一切,忙碌可以讓人忘卻暫時的傷痛,以前的左克倫會舉雙手贊成,但是這幾天下來的實際體驗,卻讓他無法認同。
說是為了資訊展也好,說是為了公司的營運也好,他忙的像個無頭蒼蠅,昏頭轉向,每天忙到回家一沾枕就睡,但是……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他一睜眼,莫名其妙的就會覺得氣悶,有種莫名的慌亂在腦內游走,靠不著岸的慌亂縈繞在鼻端,他連呼吸都覺得不適。
他一定要見到夏敏!這是他今早張開眼楮時的第一個念頭。
夏父是鐵了心不讓他與夏敏聯絡,不但不肯讓他探望她,連電話都控制著,行動電話也改了號碼,他連夏敏的聲音都听不到。
他的慌亂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他只要一想起她在病房里,叫他「左哥哥」時的神情,那象征她收起愛戀的稱謂,總讓他頭皮發麻,心神不定。
不見她,已經十來天了,她骨折的手不知好了沒?她腳上的外傷也不知道復原得如何?因地而起的心抄…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呢?
他快手快腳的起身料理一切,在最快的時間內將自己整理好,今天無論如何,下了班之後,他一定要見到夏敏!
有了認知之後,他的心情顯得相當愉快,在最短的時間里,他開車到了公司,精神奕奕的等在電梯前。
突然,一位臉上妝點美麗的女人朝他走了過來。
「林小姐,好久不見。」他和善的扯了抹笑容。
「我今天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請左先生主持正義。」林月嬌垂眼,仍是一副委屈的模樣,是她最擅長扮演的角色。
「如果有我幫的上忙的地方。」他誠懇的點頭。
「是關于夏敏……」她支吾了一下,眼眸含淚。
「怎麼回事?」他心一驚,卻不動聲色,只是微傾,表示關心之意。
「她今早銷假上班,可是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我別打你的主意……」她一語道盡此番前來的目的,希望左克倫能秉持之前的關愛,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