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她該睡得像死豬一樣才對,然而躺在柔軟床鋪上的她卻無比清醒,感覺腦中有一條神經被隱形的手緊緊牽引,任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這只手狠狠地抽緊她的神經,讓她的心無以名狀的揪緊……
崔岷浩真的不回來了?
昨天身體不適帶來的情緒失控,使谷琉心在氣憤之下再度對崔岷浩發出驅逐令,這回他當真要離開不會回來了?
不準他回來是自己親口說的,怎麼這會兒她會因為听不到他回家的開門聲而無法入睡?!
她擔心他的安危?還是怕他另有佳人收留而心中嫉妒?谷琉心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矛盾的心態。如果還對他這麼掛心,當初根本就不應該走上離婚的絕路。
床頭櫃上傳來異常清晰的滴答聲響,在無眠的夜晚听來恍如撞鐘般宏亮,谷琉心嘆氣坐起身,伸手把鬧鐘扔進抽屜里——今晚,大概又不用睡了……
從躺了大半天的床鋪下來,谷琉心感覺太陽穴兩邊莫名抽痛,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近日來不是頭昏,不然就是一直感到疲憊不堪,不知是工作上操勞過度,還是與崔岷浩的情感糾葛難解,才導致身心失衡?!
就在她拖著頭重腳輕的步伐走出臥室,想到廚房里去弄些暖胃的飲料喝。沒料到雙腳才踏進客廳,還來不及開燈,她便在寂靜中听到低低的男人說話聲——
比琉心屏氣凝神靜听,竟是崔岷浩在客廳旁的小書房里講手機,原來不知何時他早已回到家了,或許是怕吵醒她才刻意靜謐無聲地進屋,這份心意本來足以讓她感動。
然而當谷琉心發現晚歸的他像個小偷似的躲在書房里講電話,特別是他還刻意不開燈躲在黑暗中,壓低的嗓音讓人更覺狐疑,究竟是跟什麼見不得人的對象在講什麼不能被人听到的秘密,需要他一個大男人搞得如此神秘鬼祟跟個賊一樣?
「你在干什麼?」疑心病使谷琉心猛然沖向書房,「啪」地打開燈。
「如果你的電話永遠講不完,何不就在外面講到夠本為止,干嘛在我的地方制造噪音擾人清夢?崔岷浩你真的很過分!」
「……」崔岷浩一時沒料到谷琉心會突然殺出來,猛然亮起的燈光讓他不由自主地揉著受刺激的眼楮,手上的手機也依然靠在耳邊——
「怎麼不講了?怕我听嗎?」谷琉心見他瞠目不語,怒氣更熾。「不想讓我听到就不要在這里講啊!誰逼你非得待在這屋子不可?你想去哪里沒人管得著!」
「琉心……」崔岷浩關上手機,眼眸中帶著難解,卻以平緩的語氣問道︰「你又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我以為你應該早就睡著了。」
「我起來喝水。」谷琉心沒好氣回應。「不好意思,打斷你的情話綿綿——坦白說我沒資格過問你跟誰講電話,但是我有權要求清靜的空間,如果你想做什麼我會看不過去的事,麻煩你不要進到這屋子里。」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跟同事談旗艦店開幕的事——」崔岷浩沉下臉色。「為什麼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在你心目中,我真的是那麼一無是處、毫無可取的爛人嗎?」
「你根本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谷琉心很不客氣。
導致閃電離婚的原因,就是她不滿他老是跟女同事公私不分,把公事帶回家的同時,彷佛也把女同事帶進他們的私人空間。谷琉心就是受不了這點才痛下決心分手,但顯然崔岷浩還是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被判出局的。
比琉心氣憤擰眉,滿肚子火氣很想一口氣飆出來,又思及自己已不再是他的妻子,實在沒道理再以言語傷人——該死的他為什麼不干脆消失了就沒事?他為什麼還要模黑回到這個家,不是說了好幾次要他離開嗎?
「唉……」崔岷浩走出來,沮喪頹然坐在客廳沙發上。「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惡劣。我在辦公室模到這麼晚也是怕吵到你睡眠,公司里有重要的事在忙,就是擔心你淺眠會被我驚醒,我才會到書房里——」
崔岷浩很努力地按捺下脾氣,看著她憤然咬著嘴唇的樣子,思忖︰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動不動就像個刺蝟般攻擊任何不如她意的人?就算自己做了什麼她看不順眼的事,畢竟他們也已經離婚了,她沒必要這麼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吧。
罵他晚回家,怪他躲起來講電話,這也算是一種體貼和愛意嗎?崔岷浩沉重的心又透出些許希望,如果谷琉心還在意自己,那麼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還有救——
先前他原是要放軟身段,以實際行動來感動她的,可是怎麼他費心體貼卻仍是踩到她的大地雷?
「你別費唇舌找理由解釋了。」她悲哀地撇了撇唇。「你跟我真是不同世界的人,想法和堅持永遠沒辦法溝通!我真是夠蠢,好好的覺不睡,沒事犧牲睡眠來跟你雞同鴨講——算了,我們都不要再說了,你早點睡吧!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趕快找到地方搬出去,這樣我們都可以過得安心自在點。」
又來了,她又再下一次驅逐令!
崔岷浩胸口虛空,心沉沉墜落,他臉色灰敗、深深吸了口氣,以低啞聲音道︰「我確實已經讓秘書去幫我物色適合的地點了,你不必一直提醒我。一旦找到地方我就會搬。再說你身體那麼差,提早把我趕走對你也沒多大好處,萬一你一個人在家里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他說出內心的想法,若非看在她身子近來微恙的分上,依崔岷浩本來的性格,絕對不是在被她發飆、找碴之後,三言兩語響應就能了事。
「不必你費心!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以後你少出現在這個空間就是對我最好的照應了。」谷琉心氣得轉身要回臥房,她不想為了他的晚歸而犧牲寶貴的睡眠。
「你!」崔岷浩皺起眉,整個臉色都變了,他沒想到谷琉心會說出這種話。「說到底,你就是要我離得遠遠的?原來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全是難以忍耐半分的罪行?」
這會兒崔岷浩真的動氣了!以前他就知道谷琉心的個性比較自我而任性,過去他所認知的她多少都是在他可忍受範圍內,相戀時候反而感覺她偶發的小脾氣是很可愛的——
此刻,他被她激得壓不下心中波濤洶涌的情緒浪潮,馬上拎起丟在茶幾上的車鑰匙和小件私人物品,咬牙怒道︰「古人都說「君子絕交,口不出惡言」。你把話講到絕處,我再死皮賴臉留下也沒意思。我現在馬上離開,省得你看了礙眼。」
說完,崔岷浩頭也不回地離開,客廳的時鐘顯示現在是半夜的一點過十五分,他在這種時候開車是有點危險,尤其是在盛怒下。
比琉心掙扎著該不該開口喚住他?但崔岷浩的動作更快速,他打開大門「砰」地離開,留下鐵門扣上的巨大聲響……
頓時,她像是被掏空的布女圭女圭摔坐在沙發上,她無法思考、無法檢視自己究竟為什麼在崔岷浩做出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時,馬上就變成一個無法控制情緒的驕縱女人?她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卻無能為力。
比琉心屈膝緊抱頭部,她冰涼的臉上掛著淚水,一顆顆滾落頰邊……
法朵餐廳
比琉心請她的好姐妹共進豐盛的法式早午餐,她需要有個可依賴的閨中好友吐一吐心中的悶氣。
「什麼?他就這樣不回家了?你、你……當真把他掃地出門?」何黛茜雙手捧著濃郁的歐蕾咖啡停在半空中,唇邊還沾上白白的牛女乃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