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難不成要我逼妳賣身來還嗎?萬一妳一想不開又去撞牆尋死,我可擔待不起。」他揚了揚眉毛,輕描淡寫的繼續說道︰「對了,妳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這里的拉面還滿道地的,想不想試一下?」
「唔……可是我的頭還在痛——」徐悠晴癟著小嘴,小手按著額頭上紅腫的部位,憂心忡忡的問︰「糟了,軟軟的耶,會不會骨頭碎了啊?」
「碎了?不會這麼嚴重吧?過來,我看看。」康世煒不自覺擰起眉峰,緊張地為她檢查傷口。「這里……是這里最痛嗎?嗯,應該只是腫起來吧?頭骨那麼容易碎嗎?」
「哎喲,我哪知啊?就是痛咩……」徐悠晴哀怨哼道︰「我、我想回家休息,麻煩你幫我叫車好不好?現在撞昏了頭,肯定走不下山了。」
「等一下,妳在這里多歇一會兒,先別急著回去。」
康世煒不放心讓她離開,他的手繼續溫柔地為她按揉傷處。
「萬一在半路不舒服怎麼辦?至少等瘀血散一點再走。我幫妳再推一會——」
「哎……我哪來的心情在這兒躺著享福啊?」徐悠晴愁眉苦臉。「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家去面壁想辦法,看看怎樣能賺多點錢還你。」
「不差這點時間,妳不要太緊張。」看著她布滿重重憂愁的眉眼,康世煒心中竟有些不忍,也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同情心,他竟很想月兌口告訴她說——
能還就還,不能還就算了。
然而,他終究不能這樣說。他雖然不差這區區的三百萬,但是他不想跟她斷了聯系……這個想法,源起于他發現她的五官神情像極了李柔君的那一刻。
這是一段詭奇的緣分,他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債主,她又長得這麼像柔君……難道這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在他潛意識中,隱約希望借著這筆債務的聯系,讓他可以名正言順看到她、听到她、找到她。
「好了沒啊?」徐悠晴有點不耐煩了,擰起眉心問道︰「你這樣一直揉,手不會酸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沒關系。先弄好妳的傷口比較要緊——」他溫柔道。
徐悠晴又開始暈了……只是她搞不清楚,到底是方才撞痛的頭在暈,還是被他渾身散發的迷人男性氣息醺得頭發暈?
他實在好迷人啊!特別是他沉默不語、認真專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
徐悠晴很訝異外表凶惡、不近人情的康世煒竟有像現在這樣溫柔耐心的時候?見他很緊張她的傷勢,一直不斷為她上藥推揉,好像她是他深愛的小情人,而不是迷糊做錯事、欠他錢的大傻妞。
在他貼心為她料理傷口的時候,徐悠晴閉上眼楮,鼻間嗅聞他身上散發出來洗過溫泉後的檜木清香,她管不了自己逸逃的靈魂,索性暫時放縱自己的情感,恣意徜徉在想象中的美好世界……
康世煒駕著他的嶄新光亮、要價台幣四百萬的賓士轎車,直往祖母休養的醫院奔馳而去。
康家老女乃女乃入院三天了,每回開往醫院的這段路程,就是他心思情緒混亂、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自姑母和女乃女乃的壓力太大,導致自己神智不清、意志薄弱,要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在女乃女乃的病榻前,說了一個又一個謊言?
要命的是,康家老女乃女乃不像一般老人家,記憶不好听過就算了,她把孫子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讓他根本沒有耍賴推卸的余地。
其中,最驚悚恐怖的,是他竟然信誓旦旦對祖母說,他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女朋友?!
噢!康世煒真想一刀刺死自己算了!
見鬼了咧,臨時去哪生一個女朋友來對她交代?
康世煒握著方向盤苦思,皺攏的俊眉幾乎打成死結,一路上嘆氣又嘆氣,黑亮的頭發也被他抓掉了不少,他想破腦袋也不知該怎樣來圓這個謊?
依照女乃女乃的個性,說不定今天一見到他,就會逼著他交出「準孫媳婦」來。
哎,這荒謬的爛戲可怎麼演得下去?
萬一要是不幸給女乃女乃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編造出來的謊言,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餅度失落、失望的情緒,搞不好會讓她老人家一命嗚呼,到時他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再說,一向視自己為眼中釘的姑姑,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唉……誰可以幫他把那個空虛多時的位置填補上?康世煒甩了甩他修得整齊有型的短發,無奈輕嘆。
自從初戀女友李柔君車禍意外過世之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認真談過感情。一方面是全心投入工作,另一方面也是沒有遇到真正踫觸他內心深處的女人。
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家中長輩催婚的壓力讓他感覺窒息,過大的期盼和壓力反而讓他更不容易談感情,身邊常出現的異性也只有尤天愛一個。
而天愛之所以能比別人多些機會靠近他,也是因為她是柔君的好朋友,是過去情誼的累積,可是外人多半誤解,以為她可以成為入駐他心中的真命天女。
最近,康世煒發現尤天愛對他有了不切實際的希冀,若再不制止她任由發展下去,將來恐怕誤會更深,造成的傷害更大……
還理不清腦海里一堆亂纏毛線似的混亂思緒,他的車子已開到醫院。
在走向女乃女乃病房的一小段路上,他不停地深呼吸,活像是走向什麼可怕的刑場似地——難解的血肉親情,一直是他心靈的拘禁所,他深愛敬重辛苦帶大自己的祖母,卻又難以承擔她帶給他的企望與壓力。
康家老女乃女乃住的是醫院頭等VIP病房,老人家一旦情緒控制得宜,身上的病痛也就能一一擺平。
謠傳他是同性戀的八卦消息曝光把老女乃女乃氣到住院,康世煒花了好大一番工夫解釋,終于讓康家老女乃女乃願意相信,八卦雜志的報導全是假的。
康世煒在老人家面前指天誓地,他保證梁國棟絕對僅是他交情深厚的好兄弟,兩人之間沒有曖昧不當的關系。
康家老太太一向最疼這個唯一的金孫,見他眼紅脖子粗的下跪又發誓,心里縱有再多不滿也就算了。
畢竟,她可舍不得讓這塊心頭肉難過,只要他真的不如外頭那些亂七八糟雜志所說的是個同性戀,其他什麼都無所謂啦!
第一道難關算是過去了,接下來要闖的「關」還等在前面呢!
「女乃女乃,您今天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一踏進病房,康世煒馬上堆起熱切的笑顏,親熱地坐在祖母身邊撒嬌。
「呵呵呵……看到我的金孫來,有什麼天大的不舒服也沒啦!」康家老女乃女乃笑得合不攏嘴。「阿煒,這幾天在家有沒有守規矩啊?晚上有沒有偷喝酒?嘿,我有眼線喔,你皮要繃緊點!」
「女乃女乃,我很乖啦!我已經很久不踫酒,連煙都少抽了。」康世煒像個小學生似地向女乃女乃報告。「哎呀,您就別再給我四處安插什麼眼線了啦!這樣我的壓力很大耶!」
「哼,怕壓力?那你就乖一點啊。」老女乃女乃意有所指地瞟了他一眼。
「乖?我難道還不夠乖?我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去PUB輕松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女乃女乃您還不滿意?」
「死小子!你明明知道女乃女乃對你只有一件事情不滿意,還給我裝蒜!」
「什麼事啊?女乃女乃您的要求我哪一樣沒做到?」康世煒故作無辜裝傻,心里微微感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