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糟了!
死了!慘了!
三百萬!居然要賠客戶三百萬!
徐悠晴掛掉那通氣沖沖打來責備她下錯單的「晴天霹靂」電話,腦海里頓時如海嘯般涌起一連串幾乎將她毀滅的負面字眼,慌亂已無法形容她的驚嚇狀態,只見她面無血色地呆愣在座位前,靈魂全部飛散了……
「天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哪有那麼多錢啊?哎喲!吧脆去死死算了啦!」徐悠晴嗚嗚咽咽地低泣。
「徐悠晴?妳怎麼啦?哭什麼?是妳的客戶發生什麼事了?」坐在她隔壁的高大姐一向對她不很友善,但見她哭得這麼傷心,仍探過頭來以老大姐的語氣問道︰「先別哭啊!快告訴我是什麼問題?」
「嗚……徐大姐,我死定了啦!我下錯單了,三百張下成三十張,剛剛客戶看見自己帳戶中顯示的成交紀錄不對,已經打過來罵了……」
徐悠晴愈哭愈傷心,幾乎連話都講不清楚了。
「我完了啦!這檔股票今天漲停板,客戶損失三百多萬……他、他、他說要我負責啦!嗚……高大姐,我完了啦!」
「什麼?下錯單?哎喲!做為營業員怎麼可以出這種差錯?」高大姐以擴音器的音量「廣播」道︰「徐悠晴,妳的腦子是裝大便啊?怎麼會出這種不可饒恕的錯呢?妳負責的康世煒是什麼角色妳知不知道?他可是我們公司里面數一數二的超級大咖耶!嘖嘖……妳這下真是死定了!以我看啊,神仙也救不了妳啦!」
「怎麼啦?徐悠晴怎麼了?」
其他同事听到高大姐大嗓門的廣播,紛紛好奇地轉過頭來一探究竟。
「她不是新來的菜鳥嗎?這麼快就出大麻煩啦?」
「可不是嗎?哼!有美麗沒實力有什麼用?居然把康大戶的單子搞錯了!你想康世煒是何許人?人家雖然有錢,但是他的錢也不是自己印的啊,我看康世煒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啦……」
「嘖,我看她可能不只是賠錢了事喔,說不定會被上面的大頭抓去審問一番,到時候,她可能連工作都不保啦!可憐喔,一個月也沒賺多少錢,去哪里生三百萬來賠人家啊?我看她就算去賣身賺來賠也來不及咧……」
「她活該!沒那個就不要吃那個瀉藥嘛,才剛入行的菜鳥干嘛接那麼大的客人?哼!」
就這樣,幾個女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不停諷刺、奚落已經陷入愁雲慘霧中的悠晴,也不管在別人的傷口灑鹽是怎樣殘忍,她們也毫不考慮悠晴的情緒已經蕩到最谷底,根本沒有任何反擊她們的余力——
悠晴一徑流著眼淚,霧茫茫的視線里只看到螢幕上那欄缺了一個零的數字,身邊吱吱喳喳的女人們在說什麼她也不想听了,反正,她的腦子里空白一大片,除了傷心恐懼之外,所有知覺都不見了。
第二章
「嗚嗚嗚……我是個大豬頭!宇宙無敵的超級大豬頭!怎麼會犯這種錯啊!我完蛋了啦!要賠這麼多錢,還不如去死死算了啦!嗚……」
徐悠晴在辦公室里哭完,馬上又飛奔到好朋友王玉美開設的安親幼幼班去,繼續哭。
「好啦,妳這樣哀號也不是辦法啊——」王玉美像個慈母般輕拍徐悠晴哭到顫抖得厲害的肩膀。「先別哭,總有辦法可以想,人心是肉做的,難道妳那個客戶是豺狼虎豹,一條生路也不留給妳走?我想不至于吧!妳誠心去跟他談談看,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
「嗚……他說了啊,犯錯的是我,我應該要賠償損失——他口氣很堅決耶,我一定跑不掉的啦!」
徐悠晴想到先前康世煒打來的那通電話,他聲調冷得像來自地獄,寒漠冷冽到嚇死人,壓根沒有轉圜的余地。
「哎喲,那只是初步接觸嘛,妳又還沒正式找他溝通?妳明天去找他,誠誠懇懇地向他表明妳的困難,說不定人家會網開一面——」王玉美一邊安慰她,一邊沖好牛女乃替襁褓中的女圭女圭喂女乃。
傷心無助的徐悠晴望著正給孩子喂女乃的王玉美,愁雲慘霧地說道︰「我都快沒命了,妳怎麼還有心情在這里繼續把屎把尿啊?妳可不可以專心幫我想想辦法?」
「喂,小孩子肚子餓了當然要吃啊!天塌下來也沒有比小孩肚子餓更嚴重的事情。再說,我的工作就是為他們把屎把尿,怎麼樣也得先為工作盡責。」
「可是,我現在好沮喪喔……妳認真點听我說嘛!」徐悠晴像是跌進大海里,而王玉美是她唯一抓得到的一根稻草。
「有啦有啦,我這會不是正在邊喂女乃邊幫妳想了嗎?」王玉美捺著性子安慰她。「妳冷靜下來,光著急也解決不了問題。我想啊,以你那個大客戶來說,三百萬應該不是天文數目,妳跟他好好談談,說不定不必還那麼多喔……」
「怎麼可能?再有錢的人,也不會不把錢當錢的。」
徐悠晴約略想了一下康世煒的背景資料——沒錯,他是個億萬富翁,但不表示他會把三百萬當廢紙,丟掉了就算了……
「妳連談都還沒談,不要一直先入為主給自己澆冷水。」王玉美褓姆當久了,臉上充滿慈煦的光輝。「先把眼淚擦干淨,腦袋冷靜下來——去打通電話給妳的客戶,約他好好談一談,如果他真的心狠手辣,非要妳吐出錢來不可,那妳再來大哭也還不遲。」
「我……我真的可以主動找他談條件嗎?可是,我好害怕……」徐悠晴抽起一張面紙擦干眼淚,語氣擔憂且忐忑。「萬一,他擺明要為難我的話,那怎麼辦?」
「去去去!就要妳不要亂猜了!跋快去找到人,談清楚、說明白再說啦!」
王玉美果斷地幫她做了決定︰「妳敢不敢打電話?不敢我可以幫妳。總之,事情都發生了,妳不去面對要怎麼解決問題?」
「打電話?找到他本人來談……」徐悠晴低喃思忖半晌,最後終于以壯士斷腕的決心道︰「好,我去打。要頭一顆、要命一條,跟他拼了。」
翌日
徐悠晴踩著細細的高跟鞋,下了捷運站,沿著路標走了半小時,又沿著蜿蜒山路爬了快四十分鐘,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跟康世煒約見面的地點——雲天行館。
要死了!不是說離捷運站不遠嗎?她心底不禁碎念。
這個「不遠」還真是不遠啊,差不多讓她昏死在半山腰而已!
她上氣不接下氣,站在木質雕刻的行館招牌下,不斷嘀咕道︰「有錢人真是無聊耶,不過是談個事情,干嘛跑到山里面來?我又不是來找他談情說愛的。」她擦了擦汗,忍不住埋怨。「哼,爬了四十幾分鐘山路,腳快斷掉,口也快渴死了!呵,姓康的真天才,萬一我真的在半路中暑暴斃,看他找誰討錢去?!」
「小姐,會員嗎?」櫃台的接待員一見徐悠晴進來,即刻堆起笑臉問道。
「我……我不是……不是會員。」氣還沒喘過來,快被酷暑太陽曬成人干的她只想坐下來好好歇一下。
「小姐!我們這里只招待會員喔。」徐悠晴才正想往沙發上坐,櫃台的接待小姐便喝止她道︰「不好意思啊,小姐……請妳,呃……麻煩妳……我們這里是會員限定……」
「哦?妳的意思是我不能進來?也不能坐?」
般什麼啊?康世煒怎麼會約她到這種鳥不生蛋、不近人情的地方呢?徐悠晴突然涌上一股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