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盤子啊?我們為什麼像盤子?」池珈珈的中文程度很差,一臉茫然。
「呵呵呵……」高宜敏看她不太懂中文,大膽瞎掰道︰「盤子,不是吃飯用的盤子喔,在台灣啊,盤子是敲了會掉很多錢下來的一種東西──」
「妳少胡說了。」平萍很不自在地制止。「喂,妳節制一點,人家送我們東西耶,別這樣……」
「哎呀!我听不懂啦!」池珈珈苦惱地搖頭。「可不可以用英文說給我听?」
「妳是來學中文的,哪有叫人講英文的道理?」楊哲頤搖頭笑著望她一眼。「看來我給妳排的課程還不夠,妳需要再多上課加強才行。」
「拜托!不要了啦!我討厭上課!」說著,池珈珈竟像小女娃似地躲進他的胸膛里撒嬌。
她整個人緊緊貼在楊哲頤偉岸的懷抱里,美麗的臉蛋在他頸間不住磨蹭。
「表哥……求求你啦!我可以用交朋友的方式自然學會中文,我不要上課啦!」
大家目睹她大膽開放的行徑,全都呆了!在驚奇她的勁爆舉動之余,也訝異楊哲頤居然也沒阻止?
這對表兄妹會不會太表現得太「親愛」啦?平萍心里升起疑問,但以她的身分實在不容多置一詞,最合宜解決尷尬的方法就是立即告退吧!
「咳咳!楊、楊先生,謝謝你們的甜甜圈。嗯,那……不打擾你們逛街了。」平萍示意身邊兩位朋友。「我們也還要繼續逛。再見……」
「我們要去吃牛排耶!道地的美國牛排喲,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啊?」
池珈珈幾乎是掛在楊哲頤身上,興奮地轉過頭來說︰「很好吃喲,大家一起去嘛!」
「不了、不了!」平萍直覺地推辭。「我們逛夠了,也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是啊,明天還得工作呢,不能混太晚。」楊哲頤把池珈珈如水蛭一般緊黏的身體推開,客氣地頷首微笑。「那麼,再見!」
「楊先生,再見!」平萍對他點點頭,接著拉起兩個好朋友往最近的百貨公司走。
「喂喂!平萍妳怎麼了?妳家小老板看起來不難相處啊?為什麼妳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好歹我們也該讓他請頓好的,妳干嘛跑那麼快啊?」
「是嘛!他表妹都開口了,這種場面本來他就該請客嘛。」
斑宜敏和吳筱琳兩人一致認為該好好敲她小老板一頓,難得遇上有錢又多金的帥哥,看一看也過癮嘛!
「ㄟ,妳們是怎樣?」平萍很不高興沉下臉,口氣很差。「是餓死鬼投胎啊?人家又沒說要請我們?干嘛去當人家電燈泡?」
「什麼電燈泡?不是表兄妹嗎?」高宜敏小小聲說,她搞不清平萍哪里不對?怎麼突然間發起脾氣?
「表?那得看是怎麼個『表』法啊!」平萍嗓門不自覺地提高了。
「好啦,別再說了。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休息吧。」吳筱琳趕忙打圓場。
平萍也不知自己的火氣是打哪里上來的?總之,在穿著光鮮、有名車代步、進出皆是高級食肆的楊哲頤和池珈珈面前,她就是覺得渾身的不自在!
池珈珈似乎來頭不簡單,瞧她像棵聖誕樹般掛滿名牌飾品,用的是名牌包包、穿的是名牌鞋子,光是那一身價值恐怕就抵得過平萍一年的年薪。
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活像是一雙高貴的天鵝,反觀自己的寒愴卑微,勉強算是只野鴨子吧?
苞驕傲美麗的天鵝站在一起,平萍沒來由地自慚形穢起來,那種感覺讓她很想逃離令自己難堪自卑的現場,就算餓到胃出血,她也不會讓他請什麼高級牛排。
除了在辦公室,她不想面對他天子驕子的那一面,至于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她自己也不知道……
又是一個星期的開始。
手上拿著客戶卷宗,平萍帶著點忐忑不安的心,伸手敲了董事長室大門。
比起老董事長,她感覺這個喝洋墨水的「小王子」實在有夠難溝通的,好幾次跟他討論公事上的瑣事,僅僅是芝麻綠豆點大的小事,他都可以抓出一大堆毛病嫌東嫌西,這個看不順眼、那個也看不順眼……
平萍始終認為他的超級「龜毛難搞」統統是沖著她而來──也因為這層體認,除非必要她能不找他就盡量不找他,免得沒事惹來一肚子氣。
「請進!」楊哲頤簡潔有力的嗓音應答。
平萍推門而入,他眼楮盯著電腦螢幕,看也沒看她一眼。
「有事嗎?」
「咳……是這樣的,今天義大利的史帝夫諾先生來了一封信。」
平萍停頓住,面對一個老把自己當隱形人的上司,她實在講不下去。
以前跟著董事長時,若平萍有事找她報告,她再忙也會放下手邊工作,認真跟她討論,而不是像眼前這位,永遠擺著高高在上的架子,看人不是用眼楮而是用鼻孔──真是夠了!
「怎麼了?繼續說下去啊──」楊哲頤不解地抬眼望了她一下,很快視線又移回螢幕里那堆看不懂的數字里。
「他說,下個月要來台灣拜訪,希望我們公司負責接待。」
「哦?下個月?」楊哲頤斂眉沉吟了片刻,回復道︰「還有一段時間,等他確定了行程,我們再做安排吧!」
「還有,這是進出口貿易公會的開會通知,您要參加嗎?」平萍把需要批閱的文件呈放在他面前。「下面的回函,麻煩您填寫一下。」
「好,我等一下再看。」楊哲頤把她呈上的公文夾隨手拿起,咻地扔進距他不遠的大紙箱里,活像丟垃圾。
平萍眼睜睜看他毫不尊重地「丟」自己的文件,心中一股氣再也耐不住了。
「楊董,你怎麼可以丟我的東西?你會不會太不懂得尊重別人?」
「嗄?什麼?」他總算願意抬起頭正眼看她,雖然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帶著點不屑。「什麼是妳的東西?那是公司的吧?妳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在這個辦公室里,哪一樣東西是妳的?」
「你!」平萍想不到他的措辭如此尖銳傷人,一時間被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我應該沒說錯吧?」楊哲頤抬起下巴,霸氣且倨傲。「沒錯,現在楊氏很需要妳幫忙,但畢竟當家作主的是我──」
「楊董,我不知道我說錯什麼讓您誤會了?」平萍深吸口氣。「我只是單純認為,屬下我──認真辛苦做的文件,不希望它到了您手上就變成了垃圾。至少,在屬下,我的面前──應該給我一點尊重,可以嗎?」
「噢,原來妳在意的是這個?」楊哲頤咧開嘴笑了笑。「我想妳是太敏感了,我習慣把待批閱的文件都放進一個大紙箱,有空的時候再一件件慢慢看,這個舉動並沒有任何鄙夷不敬。妳想太多了!」
「明明你是用扔的,還沒有不敬?」她仍然不服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處理事情的方式,旁人即使不能贊同,也不該以自己的觀感去評斷對錯。」楊哲頤轉過身,從後面的檔案櫃里拿出一迭資料。「比如說,我就不太欣賞、甚至不能理解,妳為什麼在進出貨的報表里畫上各種奇怪的符號?」
他隨手翻開一頁,指著上面一個彩色筆涂鴉的笑臉詢問︰「這是什麼意思?」
「這……這是表示該筆貨物已安全送交貨主。」她清楚地解釋。
「好,皺眉代表什麼?」他又翻另一頁。「哭臉呢?還有,我怎麼也想不通妳蓋上粉紅色HELLOKITTY的地方,又表示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