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
藍皓瑜愣了愣──她還真沒想過自己男友會變成歹徒?!
「不是嗎?剛剛那個流氓不是來搶錢的嗎?妳一個女孩子家看店,真的是太危險了。」
鐘若潛大老遠就看見那男人抓著鈔票,拿著水果刀,理所當然地推斷。
「嗯,謝謝你提醒,我會小心的。」藍皓瑜不想說太多自己的私事,輕描淡寫回道︰「先生,你看這張行不行?壓花的卡片,都是我們自己做的,獨一無二。」
「妳……唉……」鐘若潛頓時覺得沒力。
她似乎只有在「談生意」的時候,才願意以正常一點的口吻對他說話。
「好啦!禮物也有了,卡片也有了──你還缺什麼呢?」藍皓瑜感激他及時出現,卻不能馬上拋掉仇恨。
那段記憶,那份仇恨,不是那麼簡單可以一筆勾銷。
「皓瑜!妳──真的還不肯諒解?」鐘若潛激動呼喚她的名字︰「對于事情的真相,妳又了解多少呢?當時妳還小……妳哥哥的死,其實──」
「我不要听!拜托你,趕快走吧!我一點兒也不想听!」
藍皓瑜把卡片放在他面前,轉過身,冷冷地道︰「我什麼都不想再談了。你走吧!把卡片帶走,看看你還漏了什麼,請一並都帶走,不要再折回來了……以後,最好也不要再來了……」
「皓瑜……」見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鐘若潛只好退讓了。「那麼,我不打擾妳了,自己多保重,我留下名片,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藍皓瑜絕情的轉過身去,讓鐘若潛知道她完全不願再跨入痛苦的回憶里,也不肯給他解釋的機會。
看來,他只能帶著遺憾離開了。
雖說遺憾,但也感謝老天的幫忙,至少,他知道她在這里開店,他可以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總比以前的杳無音訊要強得多了──
離去前的最後一瞥,鐘若潛突然看到收銀台邊擺著一個相框──
相片里面巧笑倩兮的藍皓瑜,居然依偎在方才那名「持刀歹徒」的懷里。
他陡然瞠目,一顆心劇烈的擰痛……
天啊,她怎麼會跟這麼個無賴男人在一起?她怎麼可以這樣虧待自己啊?
發現這個驚人的事實,他跨不出離開的腳步,明知她一定反感,但是他非說不可。「皓瑜,離開他吧!他不是好人。真的!我看過的人太多了,妳要相信我。」
「那是我的事,不要你管。」藍皓瑜背對著他,口氣漠然。
「唉……」
丙不其然,鐘若潛料準了她不領情,無計可施的他,還是只能黯然離去。
第二章
呆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約莫有三十分鐘的時間,鐘若潛腦子里什麼也裝不進去──
他只是呆呆看著那盆沁著微甜馨香的玫瑰花籃,對著籃子里那個綁著長辮子的紫圭女圭,不斷想著早上在「舞雩花寓」經歷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句對話……
他的眉頭緊皺,他的胃部痛苦痙攣,他的心──像是被繩子給緊緊捆綁住,又悶、又窒,又隱隱抽痛。
不解呵……
任鐘若潛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像她那樣純真善良的女孩,偏要選一個荒誕不經、流里流氣、不務正業的男人?
她差點死在那混帳的手里啊!如果他再晚一點折回去店里的話……
一想到那混蛋舉著水果刀威脅她的凶殘模樣,就讓鐘若潛覺得心疼不已!
畢竟,她是他少年時代最要好朋友的唯一妹妹。在鐘若潛的心中,藍皓瑜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他找了她這麼久,好不容易讓他在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弄發現了她的店,卻是讓他見識到這令自己心痛的場面!
鐘若潛把花籃拉近,輕柔地撫模燦爛綻放的玫瑰花瓣,彷佛是撫模著她白女敕細致的肌膚一般……
在她店里,多少次他想這麼做,但是都靠強烈意志力忍了下來,直到見到那惡棍欺負她,讓他再也找不到借口理由,不去拭干她臉上的淚痕──
觸踫她滾燙的淚滴,鐘若潛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他願意為她承受這十多年來的苦痛,因為──她是藍立齊的妹妹,因為──當她還是個綁著辮子的小女孩的時候,他已經把她放進心里……
他對藍家,對藍皓瑜有一份責無旁貸的使命,只是自藍家發生變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一度以為他們舉家移民,鐘若潛在美國留學時,甚至透過華人黑幫去找過。
沒想到藍家並沒有離開台灣,藍皓瑜平安長大了,她長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有一份喜歡的工作維生,除去那個不長進的男朋友,她的人生堪稱美麗!
揚起頭,鐘若潛長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把籃子里的女圭女圭拿出來,她就如同這個女圭女圭一般美麗卻惹人憐愛,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
閉上眼,嗅聞淡淡的燻衣草香,他在內心期盼,總有那麼一天,她可以真真實實依偎在自己羽翼里。
叩叩叩──
門外響起三聲輕敲,徹底打斷鐘若潛的邈遠沉思,他馬上換一張律師該有的「正義」臉孔,沉著嗓音道︰「請進。」
「鐘律師,您現在方便見客嗎?」他的助理,馮巧妙穿著合宜套裝進來稟報。
「見客?什麼樣的客人?」鐘若潛低著頭,手中的女圭女圭此時躺在他的辦公桌,混在一堆訴狀里,乍看十分突兀。
「呃……剛剛有一位您的兄弟來電話,他說姓齊,等會兒會經過附近,想上來跟您聊一聊,不知道您有沒有空?」
「喔!是若堯──」鐘若潛拍了一下桌子,笑道︰「這家伙八成是想帶他老婆來向我炫耀了。」
「您方便的話,我馬上回他電話。」馮巧妙恭敬請示。
同時,她已經發現了辦公室里的不同。
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總是對花極為敏感──她當然看到那籃子絢燦繽紛的玫瑰花,還有他辦公桌上的那只布偶女圭女圭。
「好,就告訴他沒問題,我在這兒恭候他的大駕。」鐘若潛依然埋首訴狀中,沒注意馮巧妙一直在身邊逗留,沒有退下的意思。
「噫?妳還有事嗎?」終于,他發現她杵在一旁,開口問道︰「今天有沒有新進案子?怎麼沒見妳送進來?」
「嗯──目前還沒有。」
馮巧妙一直注意頂頭上司的一舉一動,她了解他是個實事求是的法律人,生活里一板一眼的他,通常身邊不會出現什麼鮮花布偶之類,屬于風花雪月的東西……
八成又有女人來倒追了!她在心里暗自推斷。
「哇,這花籃好漂亮啊!嗯,好香的玫瑰花──」馮巧妙故作訝異問道︰「鐘律師,好久沒見您辦公室有花籃了,是哪個客戶送來感謝您打贏官司的嗎?」
鐘若潛沉吟了幾秒,斟酌著該怎麼回答。「那花籃……不是客戶送的,是我自己買的──」
「啊?自己買的?你怎麼會……」馮巧妙一听非同小可。他自己買花?莫非是送給心儀的女人?
天啊!難道他有意中人?怎麼可能呢?
馮巧妙腦海轉得比跑馬燈還快,急速想搜尋出在他身邊可能的「嫌疑犯」。
可是,到底是誰啊?律師事務所里面都是男的,除了兩個女助理──也不太可能啊!哎,到底是誰嘛?
馮巧妙不敢亂問,只能把問號都裝進肚子里去。
「對了!妳這一問恰好提醒了我──」鐘若潛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名片。「這張名片妳要收好,往後有什麼要送花、送禮物的,全交給這家店做。」
「舞雩花寓?藍皓瑜?沒听過這家花店啊……」馮巧妙不解地盯著名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