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收下這二十萬,然後讓你的親朋好友離開,不要擾亂醫院的營運和聲譽。其它的是非對錯,全交給律法來定奪。可以嗎?」
「哼,終于你也知道怕傷害名譽了?」她挺起胸膛,輕柔卻帶些反諷地。「還以為你們是什麼都不怕的呢!」
「于隻小姐,請直接告訴我接受或不接受?其它廢話少說!」
他的慍色壓不住了……
平坦的額際浮上幾條青筋,高聳英挺的鼻梁咻咻的噴氣。
「我、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請先息怒」
從他不住地深呼吸,于隻知道自己觸到了這個驕傲男人不可侵犯的威嚴。
「盡避你不高興,我還是要說這樣太便宜你了。我不接受!」
她鼓起勇氣,堅決搖頭。「要我撤人可以,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喔?你還能有什麼條件?」
外表清純簡樸的于隻,內里藏著捉模不定且難以猜透的心思,翟昊顃再次打量她秀麗的五官,突然間,對這固執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產生濃厚的興趣。
他真的很好奇,年紀小小的于隻會有什麼大不了的籌碼,足以用來跟一個大財團周旋抗爭?
第二章
「二十萬,說真的勉強只足夠用做喪葬費。」
于隻鎮定緩慢地提出她的要求。「我沒有父親,全靠母親擺攤子做小生意養活我。現在她突然過世,不但眼前生活過不下去,之前欠下的一大筆負債也沒辦法償還了。」
「欠債?為什麼?照理你們的生活應該很單純——」翟昊顃皺起濃眉,遲疑問道︰「于小姐,我非常有誠意想幫助你。但你不能獅子大開口……」
「翟先生,請你听我說完——」于隻不卑不亢,有條不紊道︰「家母生前沒別的嗜好,就是喜歡賭六合彩,剛好前陣子運氣不好,連著幾期積龜,輸了將近兩百萬……」
「你要我幫你償還兩百萬?」翟昊類冷冷從鼻子里哼出氣,一副不以為然。「雖然,兩百萬對我們而言是不多,但沒道理嘛!很抱歉,我做不到。」
「你多慮了。翟先生,我沒有要你出這筆錢,僅是說明我目前的困境——」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翟昊顃一頭霧水,模不清她真正的意圖。
「你……真的願意幫我?我們這種出身微寒的小女生可沒名媛閨秀的精彩。」
于隻舌忝舌忝唇,眨著水汪明亮的大眼,故作曖昧地試探道︰「嗯,不會太勉強你吧?」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眯起眼。「我不是貪別人便宜或乘人之危的小人——那種不道德交易之類的……我可不屑!」
「我有說到什麼關于不道德交易的嗎?」于隻冷冷反問他。
「你?咳!拜托,你可不可以直接說重點?」
「怎麼?被我嚇到了?」于隻吊足他胃口地揶揄道︰「其實,你想太多了,翟院長——我只想要一份工作而已。」
「工作?」翟昊類更迷惘了。「找我要工作?這——我是個醫生,可不是人力仲介。」
「掌理這麼大一家醫院,找個小職缺應該難不倒你。」
「我還是不懂。你的困難不是一個等著領薪水的工作所能解決吧?」
翟昊類仿佛陷落雲霧,被這撲朔迷離的小女孩給迷惑了。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既然你不願意給我合理的賠償,目前我又面臨生活困境,一份穩定的工作能讓我慢慢存錢還債,那比什麼施舍都實用。您說是嗎?」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給工作,你那些親朋好友馬上解散?」
「嗯。沒錯,這對你而言一點兒都不難。」于隻以篤定的語氣毛遂自薦︰「我很細心,或者你可以考慮讓我到病歷資料庫去管理檔案,相信可以勝任愉快。」
「嗯……這個好吧,我同意。」
翟昊類沒有太深入的思考,以微不足道的小差事打發一大群抗議群眾,無論怎麼算都絕對是太劃算的事情。
「真的?」
「是,我說了就算。麻煩你下星期就到人事處報到。至于……外面那些你的鄉親父老,請你疏通一下,希望我們彼此都信守承諾,在證據未明之前,我們各自尊重對方。」
「謝謝你。」于隻松了口氣,如釋重負起身。「我會說到做到,外面的人馬上會消失,請翟先生放心。」
「好。」他跟著站起來,伸出手與她重重一握。「達成協議。」
解決掉「迫切的危機」,翟昊顃隨即趕往醫療部門為下一次的操刀做準備。
雖然貴為院長,照理他可以不再參與實際的醫療工作,但是他的精湛醫術仍為曾經受惠于他的老病患稱贊不已。
所以,礙于人情難卻之下,他還是會親自為特別地位的名流,或交情良好的病患操刀。
「都準備好了嗎?」
「報告院長,都好了。就等著您開始——」護士小姐回答︰「已經遲了十五分鐘,麻煩您快一些。」「沒辦法,剛剛一個會議擔擱了。」
他一腳跨進手術前的準備室,利落地月兌下衣物,進行換裝刷手等清潔工作。
「是跟外面抗議有關吧!」
經驗豐富的護土幫忙檢視他全身最後裝備,一面閑聊︰「真是的,根本是來敲詐。」
「唉,不管他了!這社會本來就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院長!」正要往手術房走,一名護土急匆匆叫住他。
「那個……那個有位柳芝芸找您,她已經等很久了,您要不要先見……」
「見誰?」已是全副武裝的翟昊顃擰鎖濃眉,萬般不悅道︰「你沒看到我忙著進手術室嗎?不管是誰,總之我今天沒空見客。」
「這……」小護士為難地咬咬唇。「可是她柳小姐已經來了大半天了,說非見到您不可。」
「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跟我爭?搞不清狀況啊?」翟昊顃啐道。「叫她改天再來,要不就再等八個小時,我開完刀再說!」
「昊顃——是我。」
沒等小護士復話,相隔幾步之遙,一位裝扮入時的美麗女子,凝聚深情目光看著他。「對不起,我知道你非常忙,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談談……」
「你?」翟昊顃愣了幾秒,從頭到腳打量突然闖入的女人。
「真沒想到,竟然是你——」
他沒有表情的俊臉愈凝愈冰,漠然的看著清瘦美艷、修長卻顯得滄桑的昔日女友。
「哼,消失了幾年沒聲沒息,你柳大小姐倒是挺會挑時間,挑中我最忙的時候——」
「沒關系,你先忙你的。我可以等……」美艷女郎求全地低聲下氣。
「好。那你就慢慢等吧……我的病人在等我——」
他霍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入開刀房里,而其余人等也跟著各自忙碌去了。
目送他無情離去的背影,柳芝芸孤身站在空調強烈的醫院中,感覺通體寒透,每一個細胞都在淒淒地抖瑟——
她很清楚,翟昊顃仍恨自己,他的刻意陌生疏離確切傷了她的心……
這是報應吧?當年,自己不也是讓他同樣的難過?
踩著頹喪步伐,柳芝芸拿出手機撥給她的中學死黨,恰好是祥類的公關主任。
「曾晴……」她語帶哽咽。「我終于見到他了。」
「真的?他怎麼說?」
「什麼都沒說。他趕著為病人開刀哎……」柳芝芸沉重而擔憂地說︰「曾晴,我好害怕——昊類他,他對我的態度好差!真怕他從此不理我——」
「別胡思亂想啦!」當了十幾年的閨中密友,曾晴極力安撫好友。
「他態度差未必是針對你,實在是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他一下子忙去排解撒冥紙抗議的人群,接著又得進手術房操刀……唉,鐵打的也禁不起啊!你就多忍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