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緊他的頭,兩眼望著燭光。
「這餐飯準備起來要好幾天的功夫。」他含糊地補充。
她以微笑回答。
「我想你,」他說。「我要你,稍後再吃甜甜圈。」
她捧起他的臉。「沒有你,生活似乎失去了意義。」她饑渴地低頭吻住他,他仰臉相迎。她放開他的唇,以手背撫模他的臉頰,過去四周以來的折磨和傷痛煙消雲散。
「我們真是自欺欺人,竟然傻得相信可以揮開感情,避免使生活復雜。」
在望海的房間,她的洋裝飄落地面,他的西裝則掛在搖椅上。然後,他們欣喜地降服,慶祝自我束縛的痛苦已經結束。良久良久以後,他們纏綿地躺在一起,訴說放逐期間的感覺、思念及寂寞和相逢時的快樂和完整。
「我讀詩,」她承認。「在詩中找你。」
「我開著雪車四處閑逛,試著揮去心中的你。」
「有一次在鎮上我似乎看見你的背影,但是追上去之後才發現那不是你。當時我失望得只想當場哭泣。」
「夜里我經常輾轉反側地想你,希望你和我一起。」他的食指輕觸她下巴。「今晚我進門,你一襲粉紅地等待,我的感覺就像飄泊多年後回家的水手一樣。世上我所求所想的只有和你同處一室,再次好好看你。」
「我有同感。你的離開似乎帶走了一部分的我。我像一塊拼圖,你帶走的那一片就在這里。」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心口上。「然後你走進來,那一片歸回原位,我再次活了過來。」
「我愛你,梅琪,你才應該當我的妻子。」
「如果我說願意呢?」
「我就立刻告訴她。你願意嗎?」
「真奇怪,我覺得這似乎由不得我。」
他一臉驚喜。「真的嗎,梅琪?」
她抱緊他,抵著他的下巴微笑。「是的,瑞克,我愛你愛你愛你。」她說一次就以親吻做句點。「我愛你,願意做你的妻子,只等你恢復自由。」
他們擁抱在一起翻轉、慶祝著。
然後豐沛的快樂變成驚嘆,他們脈脈含情地凝視對方的眼楮。他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她的掌心。
「想想看我們將會白首偕老。」他溫柔地說道。
「真美妙。」
那一刻,他們真心相信未來就是那麼光明而美好。
第十四章
星期五晚上6點15分,南茜的車開進車道。
瑞克站在廚房里,由窗戶看著她探進後座拿行李。她有一雙美腿,以前這雙腿總會令他心癢難耐,而今他只覺得失落和哀傷,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歉意。如果他曾對這幢房子有所讓步,或許她也會退讓一些,也就不至走上分手的命運。
她從車庫出來,一眼就看見他。
她愕然停住腳步。自從他粗暴的性攻擊之後,幾周以來他們之間就一直彌漫著一股凝重的沉默。
南茜移動腳步。「你出來干什麼?」
「行李我來拿。」他走進車庫,接過她的手提箱。
「這一周過得怎麼樣?」他問道。
「還好」
「路況還好吧?」
「普通。」
自從那一夜以來,他們的交談變得索然無味而且時常戛然而止。他們走向屋子,不再企圖交談。
她徑自提起行李上樓。他站在廚房里,覺得憂郁而且心神不寧。雖然知道離開她的決定是正確的,但他依然害怕下一個小時的到來。
她換了一件毛料裙和長袖絲襯衫下樓來。不看他一眼,徑自走過房間。他靠著流理台等待,看著她掀起辣牛肉湯的鍋蓋,徑自拿碗來添。
「我不要。」他說。
她抬起頭,面無表情。那種漠然自那一夜以來一直罩在她臉上。
「我吃過了。」事實上,他心中的空虛不是食物能填滿的。
「有什麼不對勁嗎?」
「你先吃再說。」他轉開身體。
她將碗放在桌上,身體依然站著,僵直中帶著一絲謹慎。
「先吃再說什麼?」
他望著窗外,胃里的神經不停抽悸,一股淒愴的感覺沉重地壓在胸口。分手不是樂事,畢竟他大半的歲月曾經投注于這場婚姻。
他轉身面對她。「南茜,你最好先坐下來。」
「我最好先坐下,我最好先吃東西!」她咄咄逼人。「到底是什麼事?告訴我!」
他拉出兩張椅子。「請坐好嗎?」她僵硬地坐下,他坐在她面前注視桌上那向來令他討厭的木刻水果。「我要說的話,不論飯前飯後都不是好時機。見鬼,是我……」他手指交握,直視她的眼楮,心平氣和地開口︰「我要離婚,南茜。」
她刷白了臉,目瞪口呆,極力壓抑突如其來的恐慌。「她是誰?」
「我知道你會這麼問。」
「她是誰?」南茜怒吼,砰地捶下桌子。「別說沒有別人,因為這周我兩次打電話回家,都晚上11點了還沒人接听。你一定有女人,她究竟是誰?」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和別人不相干。」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你的高中情人,對嗎?」她的頭探向前。「對嗎?」
他嘆口氣,伸手按摩鼻梁。
「我就知道是她!那個百萬寡婦!你和她亂搞,對嗎?瑞克?」
他直視著她。「南茜,看在老天份上……」
「不對嗎?高中時代你就搞她,現在還是!她回來我就知道。她才進來沒五分鐘,你就硬得像石頭一樣,還說和別人不相干!你星期三晚上11點去哪里了?」她再次拍桌子。「哪里?」
他疲憊地等待。
「還有昨天晚上!」
他拒絕回答,怒火只會增添她的怒火。「你這混蛋!」她向前一跳,重摑他的臉。「天殺的!」她繞過桌子,再次揮手摑他,但是他避開身體,只有她的指尖揮過左頰。
「南茜,住手!」
「你在搞她!承認吧!」他扣住她的手,掙扎之中,牛肉湯倒了,木刻水果也滾下桌子。他的臉頰開始流血。
「住口!」他依然坐著扣住她的手。
「你和她一起過夜!」她開始哭叫。「而且不是這周才開始!以前我也打電話回來過。」
「南茜!被了!」血滴下他的襯衫前襟。
他看著她掙扎地控制自己,淚流滿面地回到椅子上坐下。他起身拿條抹布擦掉湯漬,然後坐下來。
「我一直對你忠貞,不應該得到這種待遇!」她說道。
「這不只是忠貞的問題,而是兩個人不能一起成長。」
「這是你從報上讀來的陳腔濫調?」
「看看我們,」他用手帕按著臉頰。「還剩什麼呢?一周五天分居兩地,剩下兩天相聚又是不歡而散。」
「那個女人搬回來以前,我們都相安無事。」
「別把她扯進來,可以嗎?這一切早在她回來之前就開始了。」
「那不是真的。」
「事實如此,多年來我們已經同床異夢。」
他看得出她的怒火已經被恐懼所取代,這種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
「如果是因為我的工作,我說過可以減少出差。」
「是嗎?你減少了嗎?」
他們兩個都明白她沒有做。
「即使真的減少,你會快樂嗎?我終于明白你的確樂在工作!」
她熱切地傾身向前。「那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呢?」
他疲憊地長長嘆息。這種交談無異是在繞圓圈。
「你為什麼要這段婚姻?我們又能從中獲得什麼?」
「是你認為它錯誤,我卻認為它值得爭取。」
「天哪,南茜,睜開眼楮吧。從你出差開始,我們就逐漸失去婚姻的真諦。我們同居一室,同床共枕,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是共同的嗎?朋友!交朋友要用時間和精神,但是你天天忙碌,周末累得沒時間招待朋友,星期天又要休息,不能上教堂。我們連和鄰居喝啤酒的機會也沒有,沒有孩子,也沒機會參加家長會或看孩子打棒球,南茜,那些都是我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