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年的時光,他們再度成為戀人。
「你在笑。」他沙啞地說道。
「你也一樣。」
「你在想什麼?」
「你的肩膀變寬了。」
「你的臀部也變大了。」
「我生過小孩。」
「我真希望她是我們的。」
她拉下他的頭,他們的笑容退去,陶醉在美妙的感官里。他抱著她翻身側躺,雙眸緊閉。「感覺真好。」他說道。
「因為我們都是彼此的第一個。」
「感覺上好像繞了個大圓圈,仿佛我本就屬于這里。」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按計劃結婚會是什麼光景?」
「常常。你呢?」
「是的。」她承認。
他轉而翻到上面,重拾愛的旋律,雙臂顫抖地支撐自己體重。她歡愉的呢喃聲和他的互相回應。
她看著他的眼楮合上,喉嚨仰起,渾身肌肉繃緊,額上汗珠點點。美妙的歡愉使他全身震顫。
當他的身體平靜下來,他睜開眼楮。「梅琪,對不起。」他低語道。
「別道歉,」她輕聲說道,輕觸他潮濕的眉毛和太陽穴。「你的反應美得令人屏息。」
「是嗎?」
「當然,而且,」她慧黠地加上一句。「下一次該我了。」
她所言不虛。
下一次。
和下一次。
還有下一次。
第十二章
幾番的巫山雲雨,凌晨三點左右,瑞克和梅琪四肢交纏疲倦地躺在望海樓中凌亂不堪的床上。瑞克的肚子咕咕作響。「梅琪小姐,有吃的嗎?我快餓昏了。」
「想吃什麼?水果?三明治?蛋卷?」
他揚揚鼻子。「太普通了。」
「那要什麼?」
「甜甜圈,」他拍拍肚皮。「又大又新鮮,熱騰騰的甜甜圈。」
「呃,你來對地方了。我們走吧!」她握住他的手拉他下床。
「愛說笑!」他驚呼。「你真的有甜甜圈?」
「沒有,不過我們可以自己做。」
「你要在凌晨三點一刻揉面做甜甜圈?」
「有何不可?我收集了一抽屜的食譜,應該可以派上用場。來吧,任君挑選。」
他選了桔子夾心甜甜圈。兩個人衣著不整,笑鬧不休地揉面,恩愛異常,直到最後梅琪不得不警告他︰「再不放開我,油鍋就要著火了。」他的回答使兩個人笑呵呵地倒向流理台。他雙腳站穩,雙手扣住她的背,帶著深深的驚奇凝視她的臉,笑聲漸退。
「天哪,我真愛你。」他說道。「過了大半輩子,直到現在我才發現生活的真諦,我真愛你……梅琪,此情此心不渝。」
「我也愛你。」她仿佛重生一般。「過去幾個月,我幻想許多次,但是這種歡笑和幸福獨特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想如果我們一畢業就結婚,會像今天這樣嗎?」
「我不知道,有可能。」
「嗯……應該是的,」她微笑地望著他。「真是兩全其美。不是嗎?我們不只彼此相愛,還互相欣賞。」
「我想我們是找到那個秘密了。」他答道。
看著她巧笑倩兮的面容,他不慌不忙、流連地印上一吻。
一吻結束,她呢喃道︰「我們快做好甜甜圈,好讓我蜷縮在你身旁入眠。」
四點五分他們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呼吸間盡是桔子的甜味,瑞克蜷縮在梅琪後面,臉頰藏在她的發間,雙膝貼著她,一手放在她胸前,他嘆口氣。
她也嘆息。
「你把我累慘了。」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
「有趣至極。」
「嗯——哼。」
「我愛你。」
「我也愛你,要走的時候叫醒我。」
「好。」
他們仿佛多年的老夫老妻般安詳地入眠。
醒來時,他感覺兩具潮濕的身軀交纏在一起,他的手慵懶地搭著她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的小骯,周遭的氣氛恬靜而滿足。
我不想離開,我想和她在一起歡笑、相愛,分享生命,為她分憂解愁。清晨看她梳洗更衣,夜里同她相擁而眠,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我要她和我一起乘風破浪,靜觀四季之美。夏天我乘船而過,她在露台上向我揮手;深秋時分擔我收船過冬的傷感。我們攜手共度人生的喜怒哀樂,時而四海邀游,燭光下默默相對;或者互數白發,共度料峭的春寒。
不,我不想離開她。
借由呼吸頻率的改變,她才一醒來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他張開手掌貼住她的小骯,鼻尖輕摩她的背。他扣緊她的臀,以最古老的方式無言地向她說早安和我愛你。
直到震顫停止,汗水蒸發後,她才轉過身來。
他枕著手肘,與她脈脈含情相視,直到曙光照亮室內。他的拇指懶懶地在她身上畫圓,她伸手拂開他零亂的頭發。兩個人一言不發,沒有承諾,沒有誓言,所有的真情和心意在不言之中傳遞。
半小時後,他們攜手坐在桌邊,許些無益的願望。他喝完咖啡勉強起身,慢條斯理地套上夾克,只為拖延無可避免的分離。她走過來撥開他的手,一顆顆為他扣上紐扣,拉下他的頭,輕輕印上一吻。
「昨夜的一切即使有人拿阿拉丁神燈來換,我也不要。」她輕聲告訴他。
他閉上雙眸,雙臂擁住她。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瑞克說道。「但是這種感覺太強烈,我終得做出某些決定。」
「是的,我明白。」
「我不是能將罪惡感淡然處之的人。」
她握住他的雙肩,強烈希望這不只是再見也是分別。
「我們不一定要承諾什麼,就把這一切看成前生注定。一如我們在果園里的第一次,只是一份可愛而突如其來的禮物。」
他倒退一步,凝視她的棕眸,心想︰你不會開口要求,對嗎,梅琪?也不問會不會再相見,我會不會打電話,或是任何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梅琪吾愛……」他輕憐蜜意地喚道。「我實在很難跨出那扇門。」
「情侶向來不都是難分難舍的嗎?」
「是的,的確應該如此。」他以指節輕撫她的下巴。
他們用眼神、用流連的輕撫道別。最後他俯身輕吻她,低語道︰「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半憂半喜地度過那一天,有時幸福得仿佛飛上九重天,有時又墜入愁雲慘霧中,一再自問︰你究竟做了什麼?未來又將如何?她深信那將會是心碎,受苦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你希望他回來嗎?
是的。
不要。
是的,老天助我,是的。
瑞克滿懷憂傷和罪惡感地度過那一天。他違背婚姻的諾言,辜負了他的妻子,也辜負了他的愛人。她們兩個都應該擁有更好的。
你要回去嗎?
不。
要。
不。
中午時分,他忍不住打電話過去,只為了想听她的聲音。
「哈羅?」她接听電話,他的心狂跳。
「哈羅。」
半晌他們不言不語,只是心疼地想念對方。
「你在做什麼?」他終于開口問道。
「露露在這里,她來幫我貼壁紙。」
「哦,」他失望至極。「那我還是別打擾你了。」
「好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今晚最好別過去。」
「噢……呃……」她的停頓並未泄漏太多的訊息。「沒關系,我了解。」
「這對你不公平,梅琪。」
「我了解。」她靜靜說道。「呃,保持聯絡。」
「對不起,梅琪。」
「那就再見了。」
他還來不及多加解釋,她已經掛斷電話。
那一整個下午他痛苦地踱來踱去,心神不寧,百般掙扎。今天是星期三,南茜要星期五下午四點左右才到家。兩天的時間宛如綿延不盡的沙漠。
他上樓躺下,胡思亂想好一陣子,又起身沖澡刮胡子,在臉龐、胸膛灑上古龍水。
鏡子里的那對眼楮嚴厲地指責他。
我要去探望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