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表姐和劉姐知道她這麼沒用的話,恐怕會氣得咬舌自盡吧?
「劉姐。」她突然想理清一件事。
「怎麼了?」
「你知道我們黃總裁是做什麼起家的嗎?」
「啊?這個你都不知道?」劉姐睜大眼楮。「那是傳奇耶!他以前跟父母親一起在市場擺攤子,自學苦讀、赤手空拳打天下。你一點兒都沒听說過?」
「沒有。」柳霽玫搖頭,一抹久遠的影像在眼前晃動。「你說……他曾經是攤販?」
「是啊!你表姐都沒跟你提過嗎?」
「跟我表姐有什麼關系?」
「天啊!關系可大了!他們家以前擺的攤子,就跟你表姐家的饅頭包子店在同一個市場!你表姐都沒說過嗎?」
「你說,他……他也在我姑媽擺攤的市場?」
柳霽玫眼前一片灰蒙,而後完全明亮——
腦海模糊的影子逐漸鮮明,真相就如同第一次與他在雨中的相遇的直覺,當年的英勇少年就是當今碩奕的老板。
起初,只是不能把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擺在一起,而經過劉姐證實,柳霽玫豁然開朗!
「沒錯,以前我常去你姑媽家的包子店,還好幾次踫到黃博彥騎著破摩托車送貨呢!」
「原來如此。」
所有的疑團全部解開,柳霽玫明白當他看見胎印的愕然。
那是因為他也沒忘記,當年曾經從大排水溝里救起一個差點溺斃的小女孩。
「不過,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劉姐叮嚀道。
「為什麼?」
「听說,他並不很願意想起艱苦的少年時光。」
「知道了,見到他的時候,我不會提起。」她點頭允諾。
第六章
太平洋聯誼社
幾個黃博彥的哥兒們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討論著他重金買下的小島,該如何規劃最好。
「博彥,你不是常夸口你們碩奕的企劃部門是最強的,怎麼到現在連影子都沒見到?」
「唉,別提了!全是飯桶,沒一個中用的!」黃博彥煩躁地搖搖頭。「買一座島可不是買一棟房子,房子買錯事小,海島如果沒有最完善的規畫,上億的美鈔就像丟到海里,什麼鬼影子都不見了——」
「來來,喝酒喝酒。那些煩心的事情先別管它!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澄灝熱心地為他斟滿紅艷的酒汁。「老是煩它不是辦法,不如靜下心來享受美酒,或許靈感自然而然就源源不絕……」
「再拖,損失的利息可觀啊!」黃博彥端起酒杯輕啜一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建立一座高水準的度假中心並不容易。」澄灝補充說道︰「寧可現在小虧,也不要將來虧大錢。」
由于老婆田倩柔的關系,澄灝認識了黃博彥這個她們三姐妹從小熟悉的好朋友,幾番相約小酌,交換企業經營心得,他們竟也成了知心的好友。
「話是沒錯,但以我是經營者的立場來看,當然是愈快回收成本愈好!」
醇美的葡萄酒喝在嘴里沒有味道,黃博彥扒了扒略為凌亂的頭發,試圖集中自己渙散的注意力。
幾天來也不知什麼原因,他老是心緒不寧,整個神魂好像陷在別的時空沒有回來。人在公司就想往外跑,出了公司又急著想回去……
這種矛盾而怪異的現象,追究起來就是從和柳霽玫在辦公室里發生「不倫事件」開始的。
對柳霽玫始終感覺似曾相識,那種熟悉產生強烈的引力讓他向她靠近;然而,一旦太靠近了,他又產生難以言喻的罪惡感,仿佛褻瀆了什麼高貴純潔的神祗。
回首過去的感情世界,他不至于單純到沒有踫過處子,但他從未曾有過這種感覺——簡直太詭異了!
「嘿!你在發什麼呆啊?」澄灝推了推黃博彥的肘。
「……呃,沒有!在想公司的事情。」他回過神,大口大口喝酒。
「先生,這是酒耶!而且是很貴很貴的好酒,你大哥把它當白開水灌啊?」
「怎麼?你方少爺舍不得嗎?」他苦笑打趣。「下次我帶兩瓶等級更高的來賠你,總可以吧?」
「哎呀,冤枉!我澄灝豈是這種小氣鬼?」
「開玩笑的啦!」黃博彥在他肩上友善一拍。「說真的,如果你能幫我想幾個好點子,讓海島度假中心經營成功,別說兩瓶,隨便你要幾箱都行……」
「嗯,依我看是這樣,與其坐在家里想破腦袋,不如去看看別人怎麼做。」對于投資休旅業有著高度興趣的澄灝,開始發表他的高見。「最重要的,我們應該把它設計成富豪級使用的度假中心,與一般普羅大眾做區隔……」
聯誼社里幾個男人高談闊論,柳霽玫抱著厚厚的檔案資料等在門外,她是為了劉姐的托付而來的。
在公司,除非他主動來找,否則她是沒辦法單獨見到黃博彥的。即便只隔一層樓,她也必須通過秘書頭頭曹巫婆,就算過了曹巫婆那關,還有更難纏的鄧凱汶。
自從上次趙瑛瓔鬧事之後,鄧凱汶保護老板更加嚴密,舉凡女性員工想見總裁大人,可能比去見阿扁總統還更難!
踫了幾次釘子,劉姐仍然不願放棄,非逼著她親手交送文件不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柳霽玫只好趁著鄧凱汶休假,她犧牲下班後的時間,到聯誼社外守株待兔。
柳霽玫真的後悔不該答應幫劉姐這個忙,她所交付的根本就是一個看似簡單,實際上是難以達成的超級任務。
「先生,我可以進去找人嗎?只是找人,一找到人馬上出來,可以嗎?」她可憐兮兮哀求門外的警衛,
「不行!沒有會員證一律不準進去!」凶惡的警衛絲毫不留情地拒絕。
唉聲嘆氣退到一旁,隆冬的寒風吹得柳霽玫渾身瑟縮不已。
一下班就沖過來等人,她連晚餐都沒時間吃,此刻肚子咕嚕咕嚕叫,冷風颼颼刮著她幼女敕的臉蛋,初到台北所感受到的饑寒交迫又洶洶來襲,幾乎將她擊倒!
這家聯誼社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倘若他整晚不出來,那該怎麼辦?
柳霽玫等著不禁悲涼起來,為什麼遇上他就是沒好事……
「老天,你就快一點兒出來吧?」她蹲在門口石柱下,心里不停默禱。
弄不清過了多久,終于,那扇華麗的鏤花大門被推開了,一群西裝革履的青年才俊魚貫出來。
柳霽玫高興地猛然站起身,一箭步往黃博彥追去。「黃……總裁,請等等!」可能餓過頭了,好不容易追上他,才踫到他的西裝袖子,柳霽玫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腳底虛軟暈了過去——
「喂喂!小姐,你怎麼了?」
澄灝恰好就在她身邊,順勢扶住她柔軟無骨的軀干。
「讓我來!」黃博彥粗啞地喊,急忙從澄灝手中接過一臉蒼白的柳霽玫。
懊死的!她來做什麼?吹冷風吹上癮了嗎?
我的天,這小丫頭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學不會讓自己身體保持溫暖?
她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異類啊?
握著她寒冰一般的小手,黃博彥嘴里低咒不已,心里些微的酸疼……
「小子,這,這該不會是你去哪兒欠下的風流債吧?」覺察他的神色不對勁,澄灝願狐疑問道︰「她好像專程來這里等你喔?噫,她手里抱的是什麼東西啊?你們公司的信封耶!」
「她是公司的員工,大概是被派來送重要文件的吧!」黃博彥擔心昏厥的柳霽玫,不想再多費唇舌,于是簡言道︰「我得送她去醫院看看,你先走,別等我了。」
「也好,你忙你的……」澄灝又不是傻子,從黃博彥緊張的神色看來,女孩可不僅只是員工這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