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別生氣,少爺即將接掌方家全部事業,瑣事眾多,所以工作忙到忘了時間也說不定……你先喝點熱湯,我馬上去打電話找人。」
「不必找了。」門口傳來疲憊低沉的嗓音。「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少爺回來了——」良嫂急忙迎向前去。「快,快換個衣服、洗把臉,夫人等你一起用晚餐呢!」
「媽,你為什麼不先吃呢?這樣餓肚子會鬧胃病的……」
「哼!你也知道別人等你吃飯要挨餓嗎?」方夫人臉色鐵青質問︰「還有,為什麼我交代秘書的話你都不听?我是你媽媽耶!你的膽子還真大,連老媽的電話都不接?」
「處理公事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他迅速換妥便服,在餐桌旁坐下。
「打擾?你偉大?你了不起?坐了大位後連媽都不要了?」
方夫人累積多時的不悅,此時一並爆發。「澄灝!我告訴你,不要有了幾分顏色就想開染房,如果沒我這老太婆幫你爭取,憑你二十七歲想當驥遠集團總裁——還早得咧!」
「媽,你不要老喜歡在餐桌上發脾氣好不好?不消化的——」
他放下啐了半口的魚排,嘆口氣。「我知道你疼我,在幾個堂兄弟爭取總裁位子的激烈競爭中幫了我很大的忙,非常謝謝你……但往後等在我面前的還有更多的挑戰,需要花費我更多的精神和力氣,所以,請你諒解以後我也不太有空閑的時間陪伴你……」
「哼!不高興陪我這個老太婆就明說,何必找那麼多借口?」
方夫人不領情地咬了一口。「人老了沒用呵……給兒子利用完了,就活該要退得遠遠的,省得惹人嫌。」
「媽,好好的干嗎說這些?」完全沒了食欲的方澄灝將碗筷放下。「你到底為了什麼事不高興?單為了我不接電話一件事嗎?」
「敢大聲啦?跟你媽說話是這種態度嗎?」
一旁的良嫂不斷向方澄灝使眼色,他只得斂起聲量。「對不起……」
「哼,反正你是愈來愈不像話了!我說的話,你全當耳邊風——」
「媽……」不想和她爭吵,他輕聲地辯駁。「你這麼說就冤枉我了——除了沒時間多在家陪伴,至少你交代的事我都照做。」
「是嗎?」方夫人挺起胸膛,一副算總賬的凶惡。「那天,我叫你給俞心泠送份生日禮物,特別交代你要親自送過去,結果你居然推給秘書——這算什麼?虛應故事?」
「送禮貴在心意。」方澄灝試著心平氣和。「我每天都很忙,哪有多余的時間去送花?」
「哎……你這個孩子怎麼講不听呢?」方夫人再三強調。「告訴你多少次丁,能迫到俞心泠做老婆,那可是比你親自處理一百件公事有用,她老爸是首都銀行老板,她姐夫是立委,弟弟和弟媳開的證券公司全省十多個據點,營業額大到你無法想象,還有她母親娘家那邊跟政府關系好得不得了……」
「媽,談戀愛可不是談生意。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怎麼可以這樣衡量?」
方澄灝一點兒都不想再與母親爭論下去。「任何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惟獨結婚這件事請你高抬貴手——」
「不成!」
方夫人氣憤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放。「什麼事我都可以隨你,就是婚事不行——你五年前給我弄了個像小乞丐似的髒女孩,這事我想到就氣!哼,我就怕你給我娶個乞丐媳婦。」
「媽,怎麼說倩柔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不喜歡你開口閉口就說她是乞丐、流浪狗——」方澄灝痛苦地閉上眼楮,想到倩柔驚惶害怕滿是委屈的臉,他結痂許久的舊傷又被掀開了,隱約的痛揪扯著神經末梢。
「哼,听你的語氣,你還在心疼她呢?」方夫人不悅地撇嘴。「我是提醒你,就怕你重蹈覆轍——」
看著帥氣俊朗,完全是丈夫翻版的心愛獨子,方夫人語重心長。「兒子啊,那些自由戀愛的風花雪月不屬于你,記住!你不是平凡小老百姓,你是個重要的、掌握方家產業的舵手,老婆娶得對不對大大關系著你的未來。」
「媽……你能不能多替兒子想想?」
方澄灝不平地置母親嚴峻神色不顧,大聲據理辯駁。
「俞心泠再好,她已經三十多歲了,足足比我大了好幾歲——如果,她真的好到我非娶不可,為什麼會熬到這麼大年紀還沒嫁呢?」
「傻孩子,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方夫人松口氣,抿嘴一笑。「俞心泠年紀是大了點,那有什麼關系呢?我也比你爸大了好幾歲啊!而且,我想她之所以不嫁是因為她條件好、眼光高嘛!我的兒子這麼帥氣優秀,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唉……媽,暫時不談這件事了——」方澄灝刻意移轉話題。「後天我正式接掌驥遠集團總裁的酒會,細節你都和秘書確認過了吧?」
「都確認了,後天你負責自己就行了。」方夫人點點頭。「記得保全公司要挑素質好一點的,我身上珠寶首飾算算起碼超過兩千萬,得小心點才行對了,俞心泠和俞老那天都會來,到時見了人可別失禮。」
「嗯!」方澄灝囫圇喝了兩口湯。「媽,我飽了,你慢用。」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
「我听柳健強說,你去跟女孩子相親?」
「那是一個朋友妹妹的同學的朋友,說是仰慕我很,久了,想認識我,小柳他們就胡鬧瞎起哄,幾個年輕人鬧著玩,不能當真的。」
「不當真最好!」方夫人疾言厲色。「澄灝,我可嚴正的警告你,將來你的結婚對象絕對要我認可才行,你別想自作主張!听見沒有?」
沒有回答,方澄灝慢慢地轉身,腳步仿佛有千斤萬斤重——
他和倩柔再度相逢,他很想馬上就把倩柔擁在身邊。只是……
方澄灝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前進與放棄的念頭不停地在心里交戰,道德禮束教誨他不能違背母親,但他心底真正的情感卻不願放棄田倩柔——
兩種力量的拉鋸,他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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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凱悅飯店
一大清早,田倩柔趕到宴會廳為「驥遠國際商業銀行」總裁的就任典禮會場做最後的巡檢。
身為琉星花坊的花藝總監,她不允許自己讓客戶有任何抱怨,何況像驥遠這樣大規模的企業,若是第一次的合作滿意,往後可有源源不絕的賺錢機會,就沖著這點,田倩柔更是卯足了勁表現,顧不得前晚睡不到幾個小時,眼皮還撐不太開,她還硬是到現場指揮工作人員逐一完成每個細節。
「倩柔,你看看還有哪里不行?我們弄得差不多了。」
她的合伙人林繼武吆喝著。「很棒唷,你的設計非常月兌俗清麗,跟一般記者會場地的呆板不一樣,今天的賓客一定對你的設計印象深刻。」
「你太抬舉我了!繼武。算起來,你的功勞才大咧!當初為了爭取這單生意也花了不少心思,我只希望出錢的老板滿意,下次再叫我們來就好了。」
「沒問題啦!我相信客人一定滿意的,我們今年的年終獎金就靠他了。」
林繼武指了指紅幔上貼著的燙金字︰
驥遠國際商業銀行
「哇——繼武,這是家大銀行呢!」田倩柔有些驚訝。
「可不是!他們不但是全台灣最大的民營銀行,今天就任的總裁,听說還是全亞洲最年輕的銀行總裁!」
「多年輕?」田倩柔很好奇。
「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