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呈龍想給她一個不在乎的微笑,可是才稍微的牽動嘴角,臉頰便隱隱作痛,這才感覺到徐東烈那一拳是何等的重。
離珠不滿的回頭瞅著徐東烈,好像他是一個陌生人似的。
「哥,為什麼?龍公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對他下如此重的手?」
她怨懟的眼神令徐東烈震驚。」一向听話,甚至崇拜他的離珠竟然這樣看著他,這更加今徐東烈感到生氣,心中那一把火即便是此刻的滂沱大雨也澆不熄。
「跟我回去。」徐東烈用力的把離珠從呈龍身邊拉開,並強迫的拖著她走。
「哥,不要……我討厭你這個樣子……」離珠哭喊著。
「我寧願你現在討厭我,我也不要將來看你被他糟蹋而痛苦一生。」徐東烈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否則後悔莫及。
「哥,龍公子不會的,你快放手……」離珠哀求著,頭不時地頻頻回望。
很快地,呈龍的身影淹沒在雨里。
這雨下了近半個月。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若照這時間來度量的話,和離珠分開也應該有半生了吧。
呈龍虛弱的下床,倚窗嘆望著這鬼見愁的天氣,自從那天淋雨回家之後,他便發高燒,躺了好幾天才能勉強下床走動。
呈龍撫著那天離珠來不及拿走的琵琶,隨意的輕撥幾弦雖不成調,但思念之情卻繞梁久久不去。
「少爺,你醒了。」秋月端碗藥湯進來,並為他加披一件衣裳。
「秋月,幫我磨墨。」
「少爺,先把這碗藥喝了。」
「先擱著,我等會再喝。」
秋月知道拗不過他,于是拿來一塊熱手巾圍起碗的四周溫著,然後才走到桌畔,撩高袖子磨著墨。
呈龍坐下來,拿起毛筆,沉思半晌,便醮了墨,寫下唐.韋莊的詩︰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語多時,依舊桃花面,頻低柳葉眉。
半羞還半喜,卻去又依依;覺來知是夢,不勝悲。
詩寫罷,又纏纏綿綿寫滿他的思念和情意,于是拿起紙來輕吹著,好讓墨漬快快干了,然後將這詩摺進信封里。
「秋月,讓人把它送到離珠那里去。」
「是,我馬上就吩咐人送去。」秋月心懸著那碗藥湯,便又端上來二少爺,你還是快把藥給喝了吧。」
呈龍接過碗就往嘴里灌,秋月看了才放心的拿著信走出房門。
離珠倚坐在門邊,托腮怔望外面濕淋淋的世界,心里直發愁著,這雨到底還要下多久!這兩聲徒擾人思念,眼里看見的雨影都像是他的微笑、耳里听到的雨聲盡是他的柔語,日日夜夜、堆堆疊疊……唉,相思成災,都快要將她滅頂。
她的嘆息聲才輕輕落下,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粗啞的吼聲,「媽的,人都要發霉了!」
離珠回頭看著正喝著悶酒的徐東烈一眼,那天哥哥打了龍公子一拳,她不能怨恨他,因為他是愛護她的哥哥,只是她不明白龍公于是他們兄妹的恩人,哥哥為什麼要打龍公子?
她真的好害怕龍公子因而生氣而不再理她了。
「有人在嗎?」外面傳來一聲喊叫聲。
離珠和徐東烈同時抬頭交換一下眼神。
「我去開門。」離珠打了一把油傘走去開門。
「請問你是離珠姑娘嗎?」
「我是。」離珠見來人是一位面貌清秀干淨的書僮,說話有禮貌,疑心也減了大半。「這位小扮,你找我有事嗎?」
「離珠姑娘,我家少爺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離珠伸手接過信,把信遞到胸口上。「龍公子可好?」她知道一定是呈龍。
「少爺病了好幾天,前天才能下床走動。」
龍公子病了?!離珠蹙顰心。
書僮看離珠沒事交代,便告辭了。
離珠拿著信回屋里。
「誰啊?」
「龍公子讓人送封信來。」離珠坐了下來,打開信來瞪著密密麻麻的字發呆。她認得「離珠」二字,可以確定是寫給她的,可是這一大篇文章,她識得的不超過十個字,真是惱人。
徐東烈抬起微醺的眼楮,輕蔑的撇撇嘴,說道︰「瞧你這副痴迷相,上面的字你識得嗎?」
「我……」離珠臉上一陣燥熱,「要你管!反正我知道這是龍公子的字,秀美飄逸,每一個字好像要飛起來似的,就算看不懂里面寫什麼那又怎麼樣!能這樣瞧著每一個字也是歡喜。」
嘴里雖是這樣說,可是離珠心里卻在意的緊。當每一個字飛人她的眼底時,她卻不能了解其意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頓覺和龍公子相距是如此的遙遠。
此時,離珠好恨自己、氣自己,為自己的不識字而感到丟臉。
「別再看了,就算你把這封信看穿了,里面的字也不會跳到你的眼前來告訴你。」他挖苦的說,「離珠,要不要我讀給你听?」
離珠不領情的哼一聲,輕啐道︰「字不認識我,就認識你呀?」
徐東烈一臉訕然,「對,龍公子是飽讀詩書的斯文人,而我只是一個沒學問的大老粗,所以你就看不起我。」。
「哥,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你都是我最敬愛的哥哥呀。」離珠的心里覺得很委棄自己,于是內心一直壓抑的妒火和怒火相互激撞,再加上酒精的催化,瞬息間爆開來。
「自從他出現之後,我就知道你開始嫌棄我,我沒有他顯赫的身世,也沒有他滿月復的學問,所以你的眼中就只有他沒有我。」
「哥,我沒有,你和龍公子離珠都是我最喜歡的人,你實在沒有必要感到自卑而妒嫉他。」
「自卑」兩字觸動他內心最深的憤怒,啪一聲,一個巴掌摑到離珠臉上。
「哥……」離珠眸中綻放著驚訝和不諒解。
「離珠,對不起,我……」徐東烈伸手想模離珠的臉頰時,她將頭撇開,轉身就奔進雨中。
「離珠……」徐東烈萬分懊悔的說︰「我是嫉妒他,你明白我的心嗎……」
這場雨沒天沒地的下,離珠的心也在下雨,滴滴答答的打在心湖,聲聲皆是她的委屈和難過。哥哥變了,他以前是不會打人的,但是現在先是打了龍公子一拳,如今又刮了她一個耳光,他究竟是怎麼了?
離珠在將軍府外徘徊半晌,最後才鼓起勇氣去敲門。
一會兒,一位小廝擋把傘出來應門。
他上下打量著全身濕淋淋的離珠,懷疑的問︰「姑娘,你找誰?」
「我想見龍公子。」
「你要見我家少爺?」他盯著離珠,表情有些猶疑。
「請你行行好,進去通報一聲,說我是徐離珠,龍公子會見我的。」離珠向應門的小廝哀求著。
「好吧,你在這里候著,我進去通報一聲。」
「謝謝。」離珠瑟縮著濕冷的身子站在高聳的將軍府門前,頓覺自己竟是如此的卑微渺小。
門再度打開,這次出來的是秋月。
「離珠姑娘,你怎麼不打把傘就來了?」一見離珠一身狼狽的模樣,秋月有些吃驚。「快進來,少爺知道你來了,正高興詁呢。」
離珠默默的跟著秋月走,不敢東張西望怕自己,表現出一副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蠢丫頭。
當經過一道迥廊時,看見呈龍急忙的從前面奔來。
「離珠,你來了。」呈龍欣喜的握住離珠的手,正想要抱住她時,她卻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