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微雲簡單的說了這兩個字,讓凌祥失望,還想再問下去時,他剛吩咐隨從雇來的轎子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
「微雲,從這里走到觀音寺還有好幾里路程,所以我就幫你準備一頂轎子。」凌祥掀起簾子,手一比,「請。」
「祥二哥,微雲擔不起。」她不是木頭人,對他的這分細心和好意當然會感動,只是她實在承受不起他的心意。
「你當然可以;微雲,快坐進轎子。」凌祥又請了一遍,她不忍拂逆,只好從命。
她坐在轎子里,掀起簾子一角,看他騎馬隨侍在身邊,心中暗道︰最近她總覺澍清哥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唉!若他能有祥二哥對她好的十分之一,她就心滿意足了。
微雲從觀音寺求來一個符,心里明白澍清絕對不會將它帶在身上,于是左思右想之後,終于讓她想到一個法子。她手上正替他縫制一件新衣,好讓他在大考那天穿去考試,于是她決定在衣服里面縫一個暗袋來放置這個符。
這晚她將這件衣服趕了出來,便拿著新衣服來到書齋時,卻瞥見澍清正坐在院子里喝酒。
「澍清哥,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喝酒?」
「你來得正好,陪我喝一杯。」他另外斟滿一杯遞給她。
「不行的,我不太能喝酒的。」微雲搖手拒絕。
「喝這一杯就好了。」
她不忍拒絕,只好答應,接過酒杯,沾沾啜啜的,好容易才喝干。她酒量淺,才一杯,嬌靨立即染了一片紅暈,讓人瞧了心醉。
「澍清哥,我幫你縫一件衣服,你試穿一下,看看哪里不合身,我好馬上修改。」
「你怎麼又替我縫制新衣呢?」他看她身上始終一身舊衣裳,忍不住說了幾句,「祥二哥不是送你幾塊料子,怎麼不為自己做幾件新衣裳?」
「又不是什麼日子,我干麼做新衣;再說過兩天就是大考的日子,你才要穿新衣服博個好彩頭。」
澍清輕笑一下,不以為然的說︰「哪有這樣的道理?」
「怎麼沒有?新衣服穿出一位新狀……元……」最後一個字是混著一個噴嚏打出來的。
「身體不舒服?」澍清關心的說。
「我沒事,可能今天到觀音寺吹了一點風,等會我自個兒會煮一碗姜湯來喝。」
「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我沒有這麼嬌弱。」
「微雲,不要太勞累。自從你來了,大大小小的事都攬在身上,把小六這個小子都養懶了。」
「一點都不累,這些事我是做慣的,而且有些事小六粗手粗腳的,哪做得細呢。」微雲抖一抖衣服,服侍他穿上,為他擺弄衣服。
淡淡的月光鋪在她臉上,更見清容絕麗,澍清凝睇著,情不自禁的撫著她的臉,愛意濫于言表的說︰「微雲,如果你沒有來京城,也許現在我對秦家仍有一股恨意。」
微雲心情輕蒙了起來,晶亮的雙眸和月光爭輝,身子微顫著,眼楮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直勾勾的看著他。
「澍清哥。」她眸光迷離,輕喚他一聲,無限柔情。
「幸好你來了……」澍清托起她的下巴,陶醉的吻她,並忘情的往她身上模模索索,不能自己。
棒著衣衫,仍然能感受到她溫軟柔滑的肌膚,而由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非蘭非麝的味道,更叫他心旌搖搖,意亂情迷。
微雲頓覺耳根發燒心跳得自己都听得見。他愈吻愈深,令她快透不過氣來,但是她不敢亂動,惟恐驚醒他,又像上回一樣狠心的將她推開。
她顧不得羞,攔腰一把抱住他,整個胸脯似乎毫無縫隙地跟他貼在一起。
「澍清哥,請你不要把我往外推給別人……」在他的催化之下,微雲忍不住把藏在心底的情意表露出來。「我一直……很喜歡……你……」
「我怎麼舍得把你推給……」澍清的腦海里閃出凌祥的人影,眸光掠過一絲驚色,又一次狠心的將她推開。
他自責,剛才他在干什麼?對微雲告白嗎?祥二哥是真心喜歡她,他怎能如此的自私呢?
「澍清哥?」微雲漲紅了臉,張大眼楮看著他。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你。」他月兌上的衣服交還給她時,避開她的眼神。「微雲,忘了剛才的事。」
她張大眼楮哀怨的瞪著地看,她突然覺得好冷,好冷——她環臂抱胸,身體一直在顫抖。
他避開她的眼神,努力的找話說。「對了,傍晚的時候我看你和祥二哥一起回來,你們——」
「我們是一起上觀音寺。」微雲負氣的說。
「祥二哥人好家世好,他又對你一往情深,你若跟了他,我想你爹也可以放下心里的一塊石頭。」
「我爹?」微雲大吃一驚,在她的記憶里從來沒有爹娘。「澍清哥,你……知道我爹是誰?」
他點頭。「我一直在考慮要在什麼時候告訴你才適當?我想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澍清娓娓敘說秦品南和白玫瑰的愛情故事,說畢,只見微雲淒楚的低著頭,久久不語。
「你恨他們嗎?」
微雲搖頭。「我同情他們;相愛的人不能長相廝守,他們心里一定很痛苦。」
「愛一個人卻不能擁有,簡直令人痛徹心扉。」澍清有感而發的說。「還好,你不必受他們這種煎熬,祥二哥是真的愛你,微雲,我想你也喜歡他吧?」
「你說對了,我是喜歡他。」微雲怨他一眼,恨恨的丟下這句話,傷心的奔回自己的房間。
他的目光向微雲的房問看去,燈影搖搖,偶爾從里面傳出輕咳聲。繞院踱步,有感吟誦︰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原來他的整顆心早就被一抹雲彩盤據而不知,等到發現時,那人已不屬于自己。他深深的懊悔。
第九章
經過那傷心的一夜之後,微雲心中不再有怨,也不存任何綺想,索性把愛意深鎖起來,再也不輕易開啟。
她仍全心全意的服侍澍清,所有的事在他還沒有想到之前,她都趕在前頭幫他做好;不過她只待在自己的房間和灶房,不再踏進他的書齋,即便在院子相遇,她只是輕頷首致意,然後低著頭快步走過去。可,一旦背過去,她的眼眶就濕了。
澍清心里明白微雲是有心避開他。不過這樣也好,他不需痛苦的在她面前壓抑感情;也許大考一過,微雲就會離開他而到祥二哥身邊。
小六拿來一封秦品南寫來的信,他讀畢,望著信出神。
「少爺,少爺……」小六叫了好幾聲。
澍清回神。「這有什麼事嗎?」
「少爺,是秦老爺寫來的吧?」
「嗯,」澍清應一聲,淡然的說︰「信上說秦家小姐出閣了。」
「秦老爺可真糊涂,怎麼給少爺寫這種信呢?早知道就應該等你考完再把信交給你。」小六後悔的說。「少爺,明天就要考試,你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嘮叨?」澍清心平氣和的說︰「別擔心,我早就不在乎了。」他心里在意的是信上寫有關于微雲的事倩,秦品南把微雲交給自己。
微雲的咳嗽愈來愈厲害,此時她那濃濁喑啞的咳嗽帶著哮喘聲,讓書齋里的人听了都撕肝裂肺的,痛苦不已。
「小六,微雲的身體還沒有好嗎?」
「不看大夫吃藥,哪里會好?少爺,微雲姑娘真固執,說不想讓少爺擔心,始終不願去看大夫。」「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澍清責道。
「少爺,微雲姑娘不準我……」碗盤碎地的聲音打斷小六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