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剛剛說什麼?你說她原本要去念什麼?」
「巴黎音樂學院啊!她被保送到音樂學院就讀,很優秀的女孩子。」季澤暐又重復說了一遍,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那麼在意這件事。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季雋言全身血液在體內激烈的奔竄,心跳狂亂不已,他幾乎可以確定倫敦音樂學院畢業的英格麗,就是當年為了逃婚而放棄保送巴黎音樂學院的前妻雀茵茵。
他知道現在雀家已沒落到沒幾個人能聯絡了,為了打听更多的消息,他問父親當年雀茵茵畢業的學校在哪里,他要找出更多的證據去證實心中的臆測,好證明雀茵茵就是英格麗。
「你問她的學校干嘛?」他覺得兒子這次返家後的言行真的很反常。
「爸,在我還沒找到足夠的證據之前,請你先替我保密,我好像已經找到你失蹤十年的兒媳婦了。」季雋言非要弄清楚真相不可。
季澤暐驚訝得說不出話,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轉折,他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嗎?她……她還活著嗎?過得好嗎?在哪找到她的?」
面對父親一連串的提問,季雋言不知從何說起,他說得有些混亂,「我在非洲發生意外,被國際紅十字會的義工救了,當時救我的女孩可能就是她。畢竟當初結婚的時候我跟她根本是兩個陌生人,我完全不記得她的長相,直到今天整理舊相片時才發現愈看愈眼熟,總之現在她因為得了疫病被送回瑞士休養,我只想趕快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十年前的雀茵茵。」
季澤暐听懂了,走到保險箱前,把保險箱打開,取出一個盒子和一份文件交給他。「這里面是當初她失蹤後我派人去調查尋找她的資料,我們曾經懷疑她母校的師生幫助她逃跑,可是始終查不到確實的證據。」
他拿著文件開始解說︰「我曾透過關系在境管局查到她的出境紀錄,輾轉又查到她飛到香港,接著我真的就無能為力了,她完全消失不見。」
接著季澤暐打開那個盒子,里面是一條翠綠的玉佩項鏈,他解釋道︰「這是茵茵母親的遺物,她從小帶到大的,結婚當天化妝師覺得跟新娘白紗不搭配,把玉佩拿了下來,她離開時忘了帶走。如果你說的那個女孩真的就是茵茵,那麼她一定會認得這條項鏈,你可以憑這條項鏈去跟她相認。」
季雋言拿著父親交代給他的東西和資料,立刻驅車趕往偏遠山區的私立貞德女子學校,他心里有著強烈的預感,總覺得一切的真相都可以在雀茵茵畢業的那所學校里查到。
當他到了貞德女子學校大門口的時候,照著當年父親派人調查的資料向警衛說他要找漢娜修女,警衛用對講機通報。
棒了十分鐘後,警衛才打開鐵門,要他登記並留下證件以換取訪客證。他把車停在外賓專用停車區,並在會客室里等候漢娜修女前來會面。
會客室的裝潢很典雅,樸素中帶著高貴的品味,他坐在沙發上看著牆上一尊雕工細致的聖母像,從而得知這是一所天主教的私立貴族女校,跟英格麗的宗教信仰不謀而合,他想到英格麗還曾經就讀過巴黎的神學院,想當修女──這下他更加確定英格麗應該就是雀茵茵了。
漢娜修女出現在會客室門口,眼神充滿著疑惑與防備,但臉上仍掛滿溫和的笑容,「季先生你好,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季雋言立刻站起身來禮貌的向修女打招呼,「修女您好,我是您以前指導過的學生雀茵茵的親人,這次來是有些事情想拜托您。」
漢娜修女一听到雀茵茵的名字整個表情都變了,驚訝得好幾秒鐘都說不出話來,然後她請季雋言坐下,親自倒了一杯熱茶給他,才端坐在他面前。「她已經畢業十年了,請問你是她什麼人?怎會突然到這里找我?」
季雋言試圖表達極大的善意,他微笑的向修女解釋他的身分,以及來拜訪的原因,但是卻沒有提到他在非洲遇到疑似雀茵茵的英格麗,和他即將跟艾莉西亞訂婚的部分。
他說︰「經過那麼久,她的家人也幾乎都不在了,我們希望找到她,並不是為了逼迫她回來履行婚約,只想確定她是否安好。我父母年紀都大了,當初受到死去的雀老爺托孤卻沒有好好照顧她,我父母一直耿耿于懷。」
漢娜修女似乎一時之間對于季雋言的說辭無法完全采信,她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我們學校的每個師生都像一家人一樣親密,她們都是從小學開始一路就讀到高中畢業,過著朝夕相處的住宿團體生活,我們把每個學生的所有資料都保存得很完整,也許你有興趣看一看。」
季雋言求之不得,眼神不自覺散發出了喜悅的光彩,連聲答應。
漢娜修女微笑的起身帶著他往校友館的展覽廳走去,沿途修女向他介紹校內優美的環境,不時還有穿著白色或深淺藍等不同制服的女學生主動向漢娜修女禮貌的打招呼。
女孩們都非常有教養,氣質就跟英格麗一樣優雅。漢娜修女向他解釋學制不同制服顏色也不一樣,年級愈高的顏色愈深,代表性格愈趨穩重。
漢娜修女推開展覽廳的其中一個展覽室大門,里面全部都是油畫,她指著其中一幅自畫像,告訴季雋言這幅畫是雀茵茵高中時參加校外比賽得獎的作品。
季雋言看著畫中人那種自信而堅定的神韻就是英格麗沒錯,他看到畫框右下角的法文簽名,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是法文?那是什麼意思?」
修女微笑著替他解惑,「我們的學生從小就接受中英文的雙語教育,所以彼此間都以英文名字互相稱呼,由于我們隸屬于巴黎的天主教會,因此高中開始他們還要學習法文。茵茵在學校的英文名字叫作英格麗,所以她所有作品都會冠上英文或法文的簽名,這是她用法文簽自己的名字。」
季雋言的笑容倏地消失,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急切的反問道︰「修女,妳剛剛說她的英文名字叫作……英格麗?」
漢娜修女點點頭,她不解的看著這個外型俊美的男人,難道雀茵茵的英文名字叫作英格麗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嗎?
季雋言焦急的追問,「後來呢?她畢業後去了哪里?有人知道嗎?」
漢娜修女又陷入了沉默,她的眼神帶著研判和猶豫,欲言又止的態度引起季雋言的懷疑,修女的反應肯定是知道些什麼才對。
「已經十年了,十年可以改變許多事情,就算我們找到她,也無法對她造成任何影響了。」為了取信修女,他再一次保證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對方的事情,更不會逼迫對方做不願意的事情,只求修女把英格麗畢業後的行蹤告訴他。
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的誠心,漢娜修女終于願意放下戒心跟他坦誠。「不瞞你說,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十年來我每天禱告懺悔自己的謊言。當初的情況使我必須撒這個謊,為了保護英格麗,她受了太多的傷害,就像我之前說的,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像一家人一樣親密,我們無法坐視自己的親人受苦,寧可背負著欺騙的罪行度日也不能讓她被找到。」
真相呼之欲出,季雋言不敢打斷修女,屏住呼吸靜靜等她說下去。
漢娜修女從雀老爺過世的喪禮上所見到的種種開始說起,一路說著雀夫人如何軟禁英格麗不讓任何人探視,也不讓她上學或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直到她再次出現,整個人被折磨得憔悴而瘦弱,身無分文的哭求大家幫助她逃亡,之後所有人瞞著校方偷偷接濟她的種種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