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凌凡這麼問柏原秀人︰「為什麼你總是穿和服?」
「因為舒服。」其實原因是柏原秀人太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實在毫無美感;而夏季和服通風又舒適,又與他氣質相襯,所以他才會以和服示人。
「你知道嗎?你穿和服的樣子看起來很娘娘腔,兩條瘦巴巴的腿很丑哩」
娘娘腔?柏原秀人先是一愣,繼而眼神轉沉,深深的眸子瞬時烏雲壓境。
凌凡真的很不懂得人情世故!柏原秀人不禁心生埋怨。每個人都有一個「安全距離」,凌凡踩到了他的痛楚,任他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她粗獷、不修飾的直率。
「是嗎?」他的嘴角微揚十五度,扯起一個輕輕淺淺的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楮,他的語氣疏遠客氣得像個陌生人。
那次之後,除了腳踝,凌凡再也看不到他衣擺下若隱若現白皙皙的腿;若不是天氣實在太熱了。柏原秀人還想把襪子都套上,把自己包得像顆密不透風的粽子。
而凌凡卻遲鈍得不曾察覺柏原秀人心情。
這天,客廳里傳來一陣哄笑。
柏原秀人禁不住好奇,他放下手上的書,走出內室。他失笑的望住眼前的畫面——凌凡挽著龍之助的手臂在榻榻米上跳起舞來。
「來,干杯!」凌凡用日語說,豪氣干雲的拿可樂罐與龍之助相踫,撞出了幾滴液體滲入榻榻米上。
「干杯!吧杯!」龍之助也以日語嚷道。
顯然的,一定是凌凡欣賞的球隊表現精湛。柏原秀人心里猜想。
凌凡喜歡各類運動競賽,遇到同樣是運動迷的龍之助更是一發不可
收拾,兩人總是聚在一起談論,把柏原秀人晾在旁邊。
柏原秀人對運動不在行,對于他們的討論根本插不上話,心里總有一股被孤立的寂寞之感,久而久之,遇到這種情形,他就會悄然退開,免得自己自嘆自憐。
「什麼事這麼開心?」柏原秀人禁不住問。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的開心。
「我們在看NBA,巫師隊對尼克隊!」凌凡眼楮緊盯著電視,頭也不回的答。電視畫面又回到了球場。現在比賽正要進行第四節,她可不想錯過精彩鏡頭。
「什麼是巫師?尼克?」柏原秀人難得有興趣的問。
「喔。巫師是……」龍之助仔細的解說。
低低的聲音不住的傳來,凌凡的眉頭愈皺愈深。當她專注于某一事情上面,最討厭有人在一旁干擾了。
「你們好吵耶!」她大聲的說,蹙眉睨了他們主僕一眼。「龍之助你別說了,了,柏原也是不會懂的啦!」說完,她又轉頭盯著電視熒幕。
她的譏嘲是如此的刺耳,柏原秀人的臉霎時變得難堪。
「喂,你怎麼這麼說話……」她的話實在傷人,龍之助忍不住要替主子說話。
「她說得沒錯。」柏原秀人阻止龍之助。「我是不懂。」
「可是少爺——」
「你繼續看吧,別因為我而掃興。」柏原秀人搖搖頭,然後轉身返回內室。
「耶!龍之助你看到了沒?哇,那個大車輪真帥,從右邊滾過左邊,然後換手上籃……」
回到桌前,這時,客廳傳來凌凡的歡呼聲,柏原秀人的心被針刺痛了一下,微微地發疼。
他拿起書,想把看了一半的書讀完,卻怎麼也讀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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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客廳里傳來東西踫撞與交談的聲音。
「是不是小偷?」
龍之助被驚醒,他提著棍子躡手躡腳的往客廳走去。走到客廳拉門處,龍之助看到一抹人影坐在電視機前,專注的在筆記本上振筆疾書。
原來,聲音是從電視機里發出來的,而那抹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柏原秀人。
「是……少爺你?」龍之助驚訝的走到柏原秀人旁。「少爺,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啊,我吵到你了嗎?」柏原秀人抹了抹眼,不曾熬夜的他,臉上倦意濃濃。
「少爺,你在做什麼?」龍之助將眼神往電視瞟去,電視上正在重播NBA巫師隊對尼克隊的比賽;他又撤眼往置在柏原秀人腿上的筆記本看去,上頭密密麻麻寫了人名與籃球專業術語。「少爺……你可是很在意凌小姐的話?」他小心翼翼問道。
被人瞧見了心里的事,柏原秀人只是沉默以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證明什麼,或許是有點不服氣吧!他雖然生理上無法享受運動的樂趣,但他至少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證明自己身殘可心不殘。
這種近似賭氣的孩子氣行為,是冷靜自持的柏原秀人從未有的。
「少爺,」跟在主子身旁這麼久了,龍之助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情。「你別在半夜里做這些傷身體的事了,如果你想知道這些知識,我來教你。」
哼,他一定不辱使命讓少爺成為一個運動博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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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龍之助的教導下,柏原秀人對各類運動已經有一定程度的認識,他開始主動去吸收一些資訊,也不會再把每個光頭黑人都誤認為是喬登,甚至能對某個運動背景侃侃而談。
為了更親近凌凡,柏原秀人會到球場臂看他們球隊練習的情形。他會將自己的想法與凌凡分享,凌凡也不再瞧不起他,漸漸地,他融入了凌凡的生活。
他在討好凌凡嗎?或許。
為了不想被撇下,他可是努力的想追上凌凡腳步。
很快地,比賽的日子到了。
星河隊對凌凡帶領的黎明隊,比賽進行到最後一局,下半局由對方防守,由凌凡這隊做最後進攻,目前比數是三比二,凌凡他們還落後一分。
柏原秀人主僕也特別來觀賽。怕柏原秀人禁不住熱,龍之助特地搭了一座遮陽大傘,自己還拿了扇子幫柏原秀人驅暑意。
「少爺,現在是一人在壘,一人出局。」龍之助對柏原秀人報告比賽情形。
「這種情形,你會怎麼做?」柏原秀人問。
「如果能夠擊出全壘打那是最好不過的,若不能,擊出一支安打將一壘跑者送回本壘,達成平手,再由下一個打擊手來拿最後得分。」
不過很可惜的是,並未如龍之助所期望,剛剛的打擊手已經被封殺出擊,現在形成一人在壘,二人出局的窘況。
「如果再沒擊出任何一支安打,就會形成殘壘了。是不是?」柏原秀人問。
「沒錯,那就真的玩完了。」
接下來,主僕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因為他們都知道凌凡很重視這場比賽。
那廂,凌凡揪著眉來回踱步苦思如何解套,沙地已經被她踩出一條深刻的痕跡。她可不想輸,卻又不想在這個節骨眼給球員壓力。眼角瞥見小胖,他是最後一一棒,此時,正拿著球棒要去迎戰。看到小胖肥肥的身軀,凌凡靈光一現。
「小胖,你過來。」她突然叫住小胖。
「什麼事呀,凌姐姐?」
「你多久沒吃雙層漢堡了?」她問。
「兩個星期了。」一講起他最愛的漢堡,小胖忍不住流口水。
「听著,」凌凡扶住他的肩,眼楮盯著他的眼楮。「現在假裝你剛吃了雙層漢堡,肚子好飽好飽,手臂變得好有力量,像吃了波菜的卜派一樣。」
「卜派?」小眼楮登時亮了起來。他最喜歡這部卡通了。
「來,你看看那里!」凌凡轉過他的身體,指著遠方。「看到那里沒有?你把那里當作是柏原哥哥的家,待會揮棒時就朝那里用力的揮棒。」
小胖點點頭,這種事,他們練習時做很多次了。
「很好,到時候,凌姐姐會請你吃雙層漢堡。」
「還有雞腿!」小胖忍不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