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你投哪門子的球?這種爛球誰打得著?四眼田雞,你是來打球的還是看書?再看下去,你就要變成六眼田雞、八眼田雞了,還不快把書給我丟掉!」凌凡頓了下,又開口罵道︰「小胖你還吃!打出全壘打,也得跑完全程才能得分。看看你的肚子,還跑得動嗎?去給我跑操場一圈!現在!」
烈陽下,凌凡的脾氣也跟今天的氣溫不相上下,周身圍繞著沸沸揚揚的氣流,一不小心就會螯傷人。
練習了半個鐘頭,小朋友已經失去當初的興致,已經有人躲到樹蔭下乘涼。
「好累喔,凌姐姐,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
「對呀,凌姐姐。天氣好熱,我們去麥當勞吹冷氣吃漢堡。」
「不行!」凌凡板著臉。「你們下個禮拜就要和星河隊比賽了,再不練習,你們就準備捧大零蛋吧!」凌凡是個要強的人,既然要比賽,當然就得拿冠軍。
「哎呀,又沒關系。只是個比賽,又不是考試,何必太認真。」
凌凡被這番話給惹惱了。天知道為了他們的比賽,她犧牲了自己的假期,更可恨的是,她還為了一顆爛球被那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嘲笑。
凌凡心情本來就很差,現在又被這些小表頭一攪,脾氣正在爆發邊緣。
可惡!一想到在日本鬼子屋子里受辱,凌凡心里頭就有止不住的氣憤。從小到大,她還沒受過這種窩囊氣呢。
「啊——」凌凡突然對著天空大叫一聲,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喊完,她又抓起冰涼的礦泉水,呼嚕呼嚕往喉嚨灌下去,猶澆不熄胸口的郁悶,干脆將剩下的水往頭上兜去,把自己淋得滿頭滿身,再用力的甩甩頭,水珠在陽光下進散出斑斕的七彩彩虹。然後,她抓起球棒,走到打擊點上。眾人的視線隨著她移動,沒人敢出聲。
「大寶,你來投球。」此氣無可消除,她只好借由擊球發泄煩躁的情緒。
「凌姐姐,你怎麼了?」大寶呆呆地問。
「嗦!」她啐了一口。「我是教練,叫你投球,你就投!」
無緣無故被凌凡的台風尾掃到,大寶挺悶的,又想起剛才凌凡批評他的投球,心里頭也頂不服氣。好,我就來投一顆好球讓你瞧瞧。他心里想。
大寶聚精會神的投出一個球,球路偏了一下,差點打著凌凡。
「笨蛋!你是投球還是打人?」凌凡罵了一聲。「再來。」
大寶于是又投出一球,這回雖然好了一點,但球還是偏低了些。
「再來!」
大太陽下,兩人就這樣一往一來數回合。
「凌姐姐到底怎麼了?」一旁,大家議論紛紛。
「她會不會是失戀了?」
「不,我看是她的好朋友來了。」
「哎,你們男生最討厭啦!」球隊中,唯一的女生說。「一定是你們不好好打球,害凌姐姐生氣了。」
听到女生這麼一說,大家當下低頭開始反省了起來。
鏘!鏘!鏘!一聲又一聲的打擊聲在寧靜的午後顯得清脆。
大寶在凌凡一次又一次的修正指導下,漸漸投出了好成績。其他人,看到凌凡與大寶問的互動,大家的斗志也被牽引出來的,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四眼田雞首先丟開手中的書,他推推眼鏡,神情肅穆,像個小政治官說︰
「我爸爸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才能成大事,做大官。身為未來的領導人物,我現在就要好好努力。」套上護面具,他走到捕手位置。
罷跑完一圈回來的小胖氣喘吁吁地說︰
「好累,我寧願打球,也不要再被罰跑了。」他認命的拿起球棒,在一旁練習。
「哎呀,我最討厭的人就在星河隊,要是打輸了他們,一定讓他瞧不起。」另一個男生也說。「我看我們還是好好練勻吧!」
「我也要練習!」
「我也要!」
其他人見了,紛紛拿起球套、護具跑到自己守備的位置。
一會兒,方才冷清的球場熱絡了起來,充滿吆喝與笑聲。
鏘!又是清脆一聲,球被擊飛了出去。外野手一邊跑,一邊盯緊球,舉高雙手準備接球。
呼!球不給面子的越過他的頭頂,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球往牆外飛。
砰啷!听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眾人心里都想著一個老問題╴╴
不會吧!怎麼又是那里?
「痛快啊!」玻璃碎裂的聲響,就像保齡球全倒的聲音,凌凡快意的露出笑容。
她丟開球棒,走到呆然木立的大寶身旁,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嘉許的對他說︰
「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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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啷一聲,昨天才補好的玻璃又破了。
從第一次的「無心」,到現在的「有意」,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的第四顆球了。
龍之助不復第一次的惱怒,認命的拿出掃把清理地上的碎片。
那女孩根本是報復少爺那日的奚落,才會三天兩頭就往這丟球。少爺脾氣好,不去追究,可欺負人也該有個限度,她卻愈來愈過分,他真的很想沖去球場和女孩理論,偏偏少爺又不準。
「怎麼?又全壘打啦?」柏原秀人站在內室門口。「看來,他們準備拿冠軍。」
「少爺你還說!」龍之助哀怨的看了柏原秀人一眼。
柏原秀人沉默了一下,突然走開,再出現時,他手上多了三顆棒球,連同方才那顆球一起揣在懷里。
龍之助滿臉狐疑的看向他。「少爺,你做什麼?」
柏原秀人掀唇一笑。「到隔壁去,負荊請罪。」說著,便朝外頭走去。
「負荊請罪?」龍之助搔搔頭皮。「啊,少爺,你不能曬太陽啊……」
看到柏原秀人沒有任何遮蔽的走在太陽下,顧不得地上的殘局,龍之助趕緊抓了一把傘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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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
在小朋友的鼓掌中,凌凡一臉認真的將印滿數碼寶貝的墊板頒給打破日本鬼子家玻璃的小胖。
「听著,只要把球打到那里,我就有賞。」頒完獎,凌凡對小朋友說。
「嘿,你這麼討厭我嗎?」
天外飛來一句,凌凡猛地轉過身,看見那該遭天譴的男人佇立在她身後。「你來這里做什麼?」一見到他,她的火就上來,她義憤填膺的沖到他面前。
「我來道歉。」看到剛才的經過,柏原秀人一臉啼笑皆非。沒想到她為了報復他,竟然用禮物慫恿小朋友使壞。歙,真是錯誤的示範。
他有這麼討人厭嗎?柏原秀人心里受到小小的打擊。
「道歉?」凌凡挑起一雙俊秀有型的濃眉。
柏原秀人把懷里的球遞給她。
「對不起,那天我太過分了。」他的身子微微一晃,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站在炙燙的太陽底下,他白皙的額上已經覆上一層薄汗。天知道,從家里到球場這段不到五分鐘的路程,他走得極為艱辛而漫長,柏油路散發的熱氣幾乎將他蒸發。
凌凡看看著手上的四顆球,再看看他,發現他的臉慘白得死緊。
「喂,你沒事吧?」他看起來好像從冰櫃里走出來似的,僵硬而蒼白。正這麼想時,柏原秀人的身軀突然像一團黑影向她覆了下來。
「少爺!」追來的龍之助發出驚喊。
「噢∼」凌凡被重重地壓倒在地上,她痛呼一聲。
那天受到的重創還沒復原,現在又添了新傷……該死,她簡直跟這人犯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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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柏原秀人醒來,已經是晚風習習的黃昏時分。
「不會吧?」乍聞柏原秀人的病情,凌凡不可置信的盯著床榻上的男人直看。「連曬個太陽也會中暑發燒?」
他很瘦,仿佛風一吹就會飛到外太空去,漆黑的發掩映著那張白臉更加死灰,敞開的衣襟,露出削瘦不健康膚色的胸膛。除此之外,他的手腕與小腿,清晰可見染上死亡顏色的青紫血管,兩條腿瘦得像烏仔腳,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