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該怎麼辦?會不會還有人因為這件事受傷?
不,她不能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第六章
休息室
「我告訴你們,這劇院里住著一只鬼。」
「鬼?」幾個膽小的女演員驚叫出聲。
「怎麼?你親眼看到了嗎?」有人不信這靈異鬼怪之說。
「不,是守門的老王說的。」
「他怎麼說?」
「他說,夜里巡視的時候,有看到一名穿著黑色披風、帶面具的鬼影在劇院里飄來蕩去。」
「拜托,你是不是太入戲了,真以為有「劇院之鬼」!」
「真的,老王還跟那只鬼面對面,眼瞪眼哩。」
「然後ㄋㄟ?老王嚇跑啦?」
「欸,老王是抗戰英雄什麼事沒見過?他大膽地伸手要搞那人的面具,看看是哪個家伙在搞鬼,但才伸出手,突然,「砰」地好大一聲!」這一聲「砰」讓女生們都叫了起來。「一陣白煙四起,你猜怎麼?」
「怎麼?那只鬼把老王給吃了?」有人不信邪地笑了起來。
「不,是那只鬼不見了,只有短短幾秒,就在老王面前。結果,老王現在還躺在床上,下不了榻。」
「喔,難怪最近不見老王……」
阮襲人默默听著他們的談論。的確,這劇院里有鬼,有人在搞鬼。她捏捏口袋里的信件。沒錯,今早她又收到一封信,上頭寫著——
今晚十二點整來劇院,一個人!
因為不想再讓任何人受傷,她選擇準時赴約。
結束晚上的練習,于拓把她送到家門口,她等于拓車子開遠了,又跳上另一輛計程車回到劇院。
「小姐,要不要我在門口等你?」到了劇院,司機先生見她一個女生滿危險的,好心提議。
阮襲人婉拒他的好意,獨自走進劇院。
厚重的門在她身後關上,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我來了。」她揚聲喊道,一邊模黑前進。「你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其間。
漸漸,她的眼楮適應黑暗,開始看清眼前的事物。突然,一個黑影閃過——
阮襲人追上去,卻不見人影。
「你是誰?為什麼裝神弄鬼?我已經依約前來了,為什麼避不見面?」
四周仍是一片寂靜。
「敢做敢當,你有膽寫恐嚇信,為什麼不肯現身?難道你是個膽小表?」
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那個人穿著黑色禮服,從頭到腳兜著黑色被風,臉上帶著面具,蒼白的面具在黑暗里顯得格外詭異與恐怖。
那是他們這次演出的戲服。
「你是誰?」阮襲人質問。
那個人只是轉身走開。
「別走!」阮襲人追上去。
那人似乎對劇院的地形很清楚,在黑暗中走路像風般,身影忽而從前方竄出,忽而消失,忽而又在某個轉角出現,忽而又消失在走道的盡頭。
「可惡!」喘吁吁地站在空蕩蕩的走道,阮襲人直覺自已被耍。「有種你就與我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不要玩這種幼稚的游戲。」簡直是看不起人,她也是有脾氣的,這家伙把她惹毛了。
突然間,阮襲人感到一道風襲來,然後那個人像鬼魂般無聲無息地站在她面前。她驚喘一聲,被那副面無表情的面具嚇著,踉蹌退了兩三步。
「我認識你嗎?」她艱難地問。
那個人伸手觸踫她的臉——好冰涼的手,他是人還是鬼?!
「你……為什麼找上我?」她又問。
那人旋身走開,黑色的披風刮起一陣風。
阮襲人不肯放棄,又追上去。
「你是劇團的人嗎?為什麼要我離于拓遠一點?你跟于拓是什麼關系……赫!」話還沒說完,那個人驀地回身,帶著面具的臉突然貼近她的臉,黑黝黝的眼楮深處,有一把怒火熊熊燃燒著。
倏地,阮襲人的雙手被挾持。
「你……你想做什麼?」阮襲人這回終于懂得害怕了。
那人抓住她往前走,將她帶到一個房間,把她推進去。阮襲人才爬起來,門已經關起來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沖上前用力拍打門。
沒有人回應她。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阮襲人不斷地敲門,直到遠處傳來關門的聲響,她才頹然地倒下,將頭顱埋入兩膝間,黑暗像一張網罩住她。
黑暗,無聲,連空氣都停止流動。阮襲人抱住自己,覺得四周死寂得令人要瘋狂,她討厭這種感覺,她開始咬指甲,她只要一害怕就會作這樣的動作。
她不怕黑,只是怕這種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死寂感。尤其,當適應了黑暗,習慣了無聲的世界,感官會變得特別敏銳,會听見平常不會注意的聲響。
來了,她害怕的來了。阮襲人捂起耳朵,卻仍然止不住那滴水穿石的聲響。
首先是手表的聲音,滴答,滴答!
教人心煩!阮襲人拔掉手表,將它丟了出去。
ㄉㄡ!ㄉㄡ!然後是水滴從沒關緊的水龍頭掉下來,一滴,兩滴,三滴……在寂靜的夜里特別清晰刺耳。
吱,吱!忽地,老鼠竄跑過阮襲人腳邊。
阮襲人驚跳了起來,她連尖叫都喊不出。跳上一張椅子,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咬住唇,閉緊眼楮,捂緊耳朵,她不斷地咬著指甲,甚至咬到手指肉都不覺痛,心里不斷地吶喊︰
「救我,于拓!」
———
救我,于拓!
正在譜寫旋律的于拓驀地一驚,他听見了阮襲人的聲音,聲音是從窗外傳來的。他推開落地窗,望進一片黑暗,遠處傳來海濤的聲音。
救我,于拓!
于拓倏然轉身,望住聲音來源,但仍舊是一片黑暗。他看了看腕表,凌晨兩點多了。心思一轉,他轉身進去拿車鑰匙,決定自己去找答案。
車子在一棟日式房子前停住,快要三點了,房子里頭還是燈火通明。
于拓按了門鈴,一個頭發抓得亂七八糟的女人出來開門。
「襲人,你終于……啊,是你!」凌凡叫了出來。本來以為是晚歸的阮襲人回來,誰知是一直無法聯絡到的于拓,
「好,來得正好,你把我們家的襲人還來!」她粗魯地抓住于拓的衣服。
「她怎麼了?」听見凌凡的話,于拓眸子變沉,像黑夜一樣危險。
「她怎麼了?我還想問你哩!說,你到底把她怎麼了?你把她藏到哪了?」
「凌凡,放手!」阿曼達從屋里探出頭,她看了于拓一眼。「進來再說吧。」
「哼!」凌凡放開他的衣服,扭身進門。
這是于拓第一次拜訪阮襲人的住處,沒想到是在這種情形下。
「我十一點半送她到門口,她難道沒進門嗎?」于拓坐在唯一的單人沙發上。
「她一整夜沒回來,連電話都沒有!」凌凡坐在他對面,一臉虎視眈眈。
「嗚……怎麼辦?襲人會不會被壞人抓走了?」顧之潔哭了起來。
「閉上你的烏鴉嘴,她一定沒事的!」凌凡瞪了顧之潔一眼。
「你怎麼會突然想找她?」阿曼達那雙可看透人心的綠眸直直看著他。
于拓閉了閉眼楮,然後張開,黑眸寫著擔憂。「我听見她的求救。」
阿曼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她會沒事的。」她不是想安慰什麼,只是一種第六感。
就在大家束手無策時,電鈴又響了。
「一定是襲人,一定是她回來了,」顧之潔沖出去開門。
「哼,我一定要好好罵她一頓,害我們擔心得睡不著覺。」凌凡跟著跑出去。
于拓也跟著站起身。
「不是她,要是襲人,她不會按電鈴的。」阿曼達確定地說。
阿曼達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凌凡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