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們抬起頭,為對方拭去眼淚。
「答應我,」夏琳離開前,緊抓住阿曼達的手。「你一定要幸福喔。」
阿曼達重重地點頭。夏琳離開後,阿曼達靜靜地凝視墓碑。「你想知道我要怎麼寫自己的墓志銘嗎?」她悄然握住宋沐星的手。「阿曼達……」宋沐星臉上掠過一絲狂喜。「我愛你。」
「噢,」宋沐星輕呼一聲,抱起她在空中繞了好幾圈。當他放下她時,他的唇也落了下來。「我愛你,我愛你……」他喃喃地說。「噢,答應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好不好?」他又像個小孩子撒賴。
「傻瓜。」她眼里泛著淚光。
「一個愛你的傻瓜,只專屬你的傻瓜。」
兩張唇再度纏綿。夕陽西下,余暉拉長了他們交纏的身體,像是好幾世紀前,他們的命運就彼此交纏。微風輕輕的吹,遠處傳來教堂里的鐘響,仿佛是在說︰
要幸福喔,要幸福喔……
***
阿曼達將宋沐星帶回了倫敦的家,望著老父滿臉的皺紋,和掩藏不住的驚喜,她覺得好虧欠、好虧欠,她竟然為了自己的悲傷,丟下父親一個人遠走他鄉這麼多年,就像她母親一樣。當父親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抖著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的眼淚不停地掉。這些天來,她總是不停的掉淚,像是為了彌補以前的冷血。
案親和宋沐星很談得來,宋沐星就是有這個本事,讓人無法討厭他。他們愉快地聊著,幾乎干掉了一瓶葡萄酒,宋沐星甚至還教父親台灣的喝酒文化「乎干啦」。她在一旁望著她最愛的兩個男人,突然覺得很幸福,如果,如果母親也在這里,那著就很圓滿了。
是的,她已經原諒了母親,是宋沐星教會了她「原諒」,再說,她的心已經裝了滿滿的快樂,哪還有空間裝仇恨呢?
她真笨,竟然浪費了四分之一的人生去埋怨母親的不告而別,結果束縛了自己,害慘了安德烈。
其實,每個人都各自承受著自己的寂寞,只不過選擇的方式不同。而宋沐星用滿滿的愛包容了她的仇恨,解放了她的心結。
門鈴響了,僕人應門去,卻沒有來報誰上門,仿佛害怕破壞了眼前的歡樂。直到一個聲音的出現︰
「我回來了。」
客廳的三個人轉頭去看——
「母親!」阿曼達先認出了眼前的女人。她依然很漂亮,就像她記憶深處的模樣。
案親的酒杯掉了下來,碎成了一片片,他顫抖的站了起來。
母親緩緩地走到他們面前。「我回來了。」她再次說,寫著歲月的眼楮也含著淚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父親抱住母親,眼里也含著淚。
宋沐星一手攬住阿曼達的肩頭,讓她埋在他懷里哭泣。他的眼楮也濕濕的,自從愛上這個來自倫敦的女孩後,宋沐星似乎也染上了多愁善感的氣息,瞧,他是第四次流淚了。
不過——雨過總會天晴的。
阿曼達終于了解凌凡說的「不苦不澀也不酸」的意思,黑咖啡雖然苦,但有了家人的關懷,有了情人的深情愛意,自然就甜滋滋的。
他們,就是她的方糖、女乃精。
愛,永遠沒有嫌晚的時候,在它來臨時,只要緊緊擁住它,什麼話都顯得多余。就像老人說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黑暗中,他們親吻著彼此,從臉頰到身體的每一處。
「老天,你好美。」
「你也好美。」阿曼達捧起他的臉,吻他的眉眼,吻他的鼻尖。
「我愛你。」宋沐星親吻著她的唇。這張唇終于完完全全屬于他了。
「我也愛你。」
一陣高潮席卷兩人。
***
咦,這里是什麼地方?宋沐星迷失在一片霧中。
「喂,有沒有人呀?」宋沐星大叫一聲,四周都是他的回音。「這里是什麼鬼地方?」他嘀咕著。
「阿曼達,阿曼達。」他又叫,回應的盡是他的回音。
霧氣漸漸散去,宋沐星看清了眼前是他熟悉的球場。對面的球架下,隱隱站了一個人影。
「嘿。」宋沐星下意識地喊。
那人竟然不回應,宋沐星氣沖沖的走向他。
「你——」他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他停住了腳。「你是安德烈。」老實說,他不識得安德烈的模樣,但他就是知道是他。
安德烈微微一笑,不語。
「你為什麼在這里?」
安德烈還是微笑。
「嘿,我告訴你,你不用再擔心阿曼達了,我會好好照顧她,你安心去投胎吧。」
安德烈搖搖頭,拋了一顆球給宋沐星。
「這是做什著?難不成……你想和我打一場?」
安德烈還是搖搖頭,然後轉身走開。
「嘿,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宋沐星想追上去,卻听到有人在叫他,回過頭,只見阿曼達站在櫻花樹下。
她一身白衣,頭上戴著花冠,花瓣灑落她一身,像個新嫁娘。
宋沐星忍不住就迎上前……
***「阿曼達……」宋沐星喃喃念著,從夢境醒轉過來。他睜開了眼楮,他看到了天花板,轉過頭,阿曼達正靜靜的睡在一旁,哪里還有安德烈。球場?
他作夢了,夢到了安德列,夢到了阿曼達,還有那顆莫名其妙的籃球。
究竟——安德烈想傳遞什麼訊息?
宋沐星望著阿曼達的睡臉,重新回想夢中的情境。在籃球規則里,球到了誰的手中,就由誰控制球場,而安德列把球傳給了他……
這是你想傳遞的嗎?安德烈。你已經認可我是可以給阿曼達幸福的人嗎?
呵呵,那著,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能給阿曼達幸福的人只有我一個了。
你這個陰魂不散的鬼,就給我閃到一旁涼快去吧!
又是煙霧彌漫的森林。
阿曼達在林間穿梭,她在尋找一個人。
這次,她決定不再逃避。
不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她欣喜若狂地沖向前。
「安德烈——」她叫喊著。
身影突然消失在樹後。
「等等我,安德烈……」
她沖出樹林。「啊——」
腳下一滑,整個人掉落山崖邊,她抓住一根突起的樹干。「噢,別又來了!」她想起前一次的經驗。
「安德烈——」
山谷環繞著她的叫喊。
「噢,該死。」她的手快握不住了。
四周一片寧靜。
「哇——」她的手滑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有力的握住她。
當她安然無恙的站到地面時,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安德烈……」
他在笑,不同以往的,他眼中的憂郁已經消失了。他走到她面前.彎身親吻她的額頭,然後轉身離去。
阿曼達只能呆呆地看他走掉。
「安德烈……」她急急地呼喚。
就在他的身影快被霧氣掩去,他轉身看她,然後他對她揮揮手,消失在霧里……
***
半夜里,阿曼達突然醒過來。
安德烈……她又夢見安德烈了,不同以往的,他眼中的憂郁不見了。
她知道這次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他,是來和她道別的。
她伸了個懶腰,窗外的倫敦街頭灰蒙蒙的下著雨。
她畏冷的偎進旁邊那副溫暖的身軀,望著宋沐星的睡臉,她的嘴角漾起了笑。宋沐星睡得極沉,那張時而意氣風發、時而劍拔弩張的臉,看起來比他醒時要成熟多了。她將臉頰枕在他光滑的胸前,他的手臂立刻伸過來將她摟緊。即使在睡夢中,他仍不忘宣示他的佔有欲。
胸臆中有一股幸福感與滿足感蔓延開來。
她何德何能能夠擁有這兩個男人的愛?
她抱住身旁的男人,而珍惜他們的愛是她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