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什麼?以為你的爺還對我念念不忘?你以為你們之間的問題是因為我?你要我給你保證些什麼?還是要我從此離開這里?」她每說一句話,巴雅爾便後退一步,但她面上的表情卻讓塔娜心冷。原來,這真是她想要卻一直未曾說出口的,顯然她覺得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了!
「對不起!」巴雅爾囁嚅地道歉,不再藏匿眼中的意圖。
「巴雅爾!」斛律桀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冷凝的空氣。
巴雅爾一愣,如小鹿般地伏入他的懷中,霎時便哭得梨花帶雨。斛律桀眉頭微皺,看著胸前滿面淚痕的小臉,「怎麼了?」「沒事!」她拼命地搖頭。
斛律桀銳利的眸光看向一旁的塔娜,「你們在說什麼?」
「沒有,不關塔娜的事!是我不好!」巴雅爾急切地阻止他的詢問。
「是嗎?你為何哭泣?」斛律桀皺眉。
「沒事,我沒哭。」巴雅爾急忙抹盡臉上的淚水,一雙濕潤的眼眸無辜地輕眨。
塔娜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忽然間頓悟,滿面的愕然之後,她竟然笑了起來。
「你笑些什麼?」斛律桀一雙濃眉緊緊地皺了起來,滿面的不悅。只是,這讓所有人畏懼的神情卻對塔娜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只是忽然間發現自己很笨!」她笑出了眼淚,也不擦去,「恭喜你!」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笑得更放肆了。
「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斛律桀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他惱怒地發現自己竟抓不住她的思緒。
塔娜驀地止住了笑,一雙眼淡淡地掃過巴雅爾驚疑不定的表情,復與斛律桀對視,「我只是突然間想笑而已,你不會連這也要管制吧!」她的眼里有著難掩的譏諷,她竟然看錯了。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事並不是只有霸道冷酷的人才會做,這是人的天性,人人都會做的,沒什麼好奇怪的。她只不過是錯估了巴雅爾這只柔弱的小白兔而已。可是,那又怎樣呢?她喜歡的東西她盡避拿去好了,她不會在意的,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斛桀律仍緊握著她的手不放,一雙飽含懷疑的眼在她臉上、身上穿梭。他當然不會相信她的托詞,只是抓不到她的思緒這一認知讓他不由自主地心慌。
「爺,你嚇壞塔娜了。」巴雅爾小小怯懦的聲音打斷他的巡視,他不悅地回頭瞪她。巴雅爾身子一顫,但卻一反常態地堅持著不後退。
塔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一幕,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發現。她掙開他的掌控,不再去看這兩人,徑自離開,從此後,他們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她仍是那個一心復仇,無所掛懷的莫塔娜。這次,是真的是無所掛懷了,因為那個原本能令她產生些微掛懷的人已經成了一個笑話,一個讓她認識到人性、認識到自己痴傻的笑話。
冷冷地拂開斛律桀的手,她轉身絕然離去,不再有一絲回顧的意念。
靶覺到手心的溫熱漸漸散去,斛律桀有種錯覺,仿佛他這一放手,將會失去她……是他的錯覺嗎?他的表情深沉,無暇去顧及一旁也同樣失常的巴雅爾。
第二次攻擊終于展開,拔野古的人全都居住在河流中的一個小島上,周圍是湍急的河流,進出的入口是一極為險峻的谷口。大部分的拔野古人都防守在這一谷口,這里易守難攻。斛律桀命莫日根率了一隊人馬佔據了一個山頭,以箭遠攻,射殺對方人馬。莫日根是族里最厲害的神箭手,當下便責無旁貸地擔下了這個責任。
雖然調整了戰法,但莫日根的那一個山頭離谷口仍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想要真正射中對方,臂力、眼力、缺一不可。因此,也只有少數的幾人能真正射殺敵人,而其他的人只能起到擾亂的作用。
一場激斗下來,雙方各有傷亡。尤其是拔野古的人在覺察到斛律桀的意圖之後,利用山谷中多山石樹木的優勢,讓莫日根的箭隊變得無用武之地。戰爭處于膠著狀態。斛律桀的人勝在經驗豐富、身手敏捷;而拔野古的人卻勝在熟悉地形、防守便利。
山下打得煙塵四起,激烈萬分;而山上的莫日根卻有些焦慮,除了他能射殺到對方的人之外,他帶來的人幾乎沒起到任何作用。這是他們這一年來所遇到的最棘手的戰役。
雙方人馬打得熱火朝天之際,卻有一人顯得悠游自在。她是塔娜,她此時正在莫日根所處的這個山頭,不過她是在後山。她此時正處于山頂的最高處觀察著地形,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完全避開斛律桀的監視。實際上,她並不知道那男人是否有派人在監視她,但為了預防起見,她總是選最安全的時間來進行自己的計劃。
她站在高高的山巔,心中已有完整的計劃,她要借拔野古的力量來同斛律桀較量,只是,要讓對方相信自己,卻需要一個契機。她正在等這個機會,斛律桀的人馬終究是要佔上風的,她就在等那一刻,她並不焦慮,她已等得夠久了,她有足夠的耐心。
身後有??的足音傳來,會是誰呢?此時正是雙方交戰最為激烈的時刻,她略有些好奇地回過身去。
是其其格和一名鐵勒部的男子,他們怎麼會來到這里呢?看到其其格臉上毫不掩飾的怨毒與得意,她心中升起警覺。
「你們……」她謹慎地略帶著試探。
「我們來送你上路!」其其格陰冷地笑,美艷如花的嬌顏上帶著猙獰的笑。
她心下一沉,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口中試探地問道︰「斛律桀知道你們來嗎?」
「當然不知道!不過知道又如何,他現在對你莫不關心,你以為他還會來救你嗎?」其其格將她當做已死之人,也不怕坦然相告。
塔娜並不意外這答案,「你何故恨我如此?」她微嘆,臉上是一派淡漠。身後那男人定是她的幫手,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她的心中有了清楚的認知。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恨,尤其是此時的你,明明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命喪黃泉,卻故意做出一副無謂表情的樣子更讓我恨!」其其格瘋狂地大笑,向身後的男人一使眼色。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她要速戰速決,她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這女人死亡時的慘狀。
那男人提著手中的刀,走了過來。
見事情已無絲毫回旋余地,塔娜也抽出刀,她總是隨身帶著刀的,自那場屠殺之後,下意識里,總是有一種不安全感在困擾著她。
男人滿面輕松地迎了過來,殺死一個女人,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甚至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他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可惜了這樣一個如花美人。他漫不經心地揮刀,劈下……
可是事情卻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數招之後,他眼中嬌柔且不堪一擊的女人仍在奮力地抵擋著他的攻擊。身後其其格的喝罵聲傳來,讓他覺得大受侮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和速度,他立志要在數招之內結束這女人的性命……
第6章(2)
斛律桀帶領著族人拼斗得正急,這次的對手有著意料之外的頑強,但他並沒有太過擔心。他有把握自己能贏,他當然是能贏的。只是,心中總有著莫名的焦躁感,日前塔娜那奇怪的言行總是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還有放開她手後的那種奇異感覺……
一刀磕飛敵人的兵刃,他心中的煩躁感更盛了。他總能在每一次的戰斗中投入全副的心神,無論心中有著任何事情,一旦投入戰斗中後,他都會將其忘得干干淨淨,很多時候,拼殺甚至成為他排解壓力與不適的最佳方法。可這次卻不行,在這場舍生忘死的拼斗中,那道擾人的身影總在他的心頭,且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