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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一大早,天氣好得不得了。
樊愛召集了她三個最麻吉的朋友,約好一早在她開工前先在「冰心小棧」來個「茶聚」。
她認為,既然她對莫老師都能說出自己自小以來從不吐露的「秘密」,那麼身為她多年好友的阿欣、浩成和志維,她更沒有不說的道理了。
現在的情況是,莫慎雲在廚房向楚天南請教「冰心小棧」招牌手工煎餅的作法,而樊愛等四人則一人一杯飲料坐在店里靠窗邊的座位進行「茶聚」。
樊愛不想表現出心虛的樣子,所以就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全盤托出心中的「秘密」。
當她說完後,她盡量裝出像是只不過盡一種朋友間告知的義務般沒什麼的表情,實則緊張地小心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她先是看向天欣。天欣並沒有說什麼,她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吸管攪動著杯中的飲料,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樊愛先讓莫慎雲知道她守了許久的「秘密」後,才對他們這一票朋友告知的樣子。
同樣的,天欣也沒受到樊愛身世之謎的影響而顯得震驚,仿佛她早猜到似的。
樊愛再看向同樣坐在她對面的志維和浩成。
志維和浩成不同于天欣的反應。他倆沉默地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久久不發一語。
「喂,你們兩個睡去嘍,干嘛不講話?」樊愛故意用打哈哈的方式推了推他們。
被她一推,嚴肅中的兩男都運足內力以抵擋樊樊的神力,免得萬一摔下椅子,他倆萬年才一次的正經表情將會破功。
不行,不能破功。因為,他們必須用這樣的態度給予樊愛一個「教訓」。
樊愛見他們不動如山,好奇地瞧了瞧自己的手。
是她剛剛不夠用力?還是他們的卡在椅子上?
不管如何,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志維和浩成經她那一推,還是不言、不語、不動。
就在樊愛受不了此等凝滯氣氛而想祭出第二掌之時,志維和浩成及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們干嘛?」樊愛有點被他們倆「毅然決然」的態度嚇到。
其實只是想躲開樊愛第二掌,所以情急之下站起身的兩人,因為拉不下臉再坐回去,所以便順著樊愛的問話順水推舟。
「道不同,」情急生智的志維用很嚴厲的語氣說道。
浩成很有默契地接下去︰「不相為……為……」
志維在他倆辛苦維持的嚴肅表情氣短之前,很用力地敲了差點漏他們氣的浩成大頭一下,然後不疾不徐地補完「不相為謀」的最後一字,並擺出與那句成語相輔相成的傲然氣勢,偕同浩成往店里的大門移去。
眼看兩個小鼻子、小眼楮,比天欣還愛計較的男生即將離去,心有不服的樊愛立刻跳到他們眼前,阻擋他們的去路。
「等一下,我要上訴!」樊愛說。
「本案已被最高法院裁定結案,不得上訴。」志維答道。
樊愛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絕。「喂喂喂!我已經在‘亡羊補牢’啦,你們怎麼這麼愛計較!」
「愛計較?樊小姐,請問一下你以為我們在跟你計較什麼?」樊愛疑惑地望著他們。
「不就是因為我先把‘秘密’告訴莫老師之後才來告訴你們嗎?我可不是重色輕友的人喔,就是怕你們會誤會我,我才趕快……欽!吧嘛打我?」志維愛打人頭的習慣真的得改改。浩成那顆大頭一定是被這樣打出來的。
「樊樊,」志維說,「我們在意的可不是這個。我們是在氣你居然以為我們會因你的身世而瞧不起你。」
唉唉,原來他們知道她的「痛處」啊。
「我只是……只是做最壞的打算嘛……」雖然堅信他們之間的友誼,但總是會害怕的嘛。
對于樊愛的辯駁,志維可沒有予以體諒。
「最壞的打算?這位小姐,請告訴我們,我們要瞧不起你的理由何在?瞧不起你的好處何在?我們瞧不起你,可以拳頭少挨一點、人格可以抬高一點嗎?」
「是啊,」浩成終于說話了。「你對我們來說,絕不可能因為是私生女的身分就變成手不能打、腳不能踹、運動場上逞不來威風的另一個樊樊,這個道理就跟你不會因為你爸爸是政壇名人而你就變成高貴淑女是一樣的。」
終于說話的浩成很不幸地又挨了一拳——這次是樊愛打的。
借口說要學手工煎餅而窩到廚房、讓出說話空間的莫慎雲這時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好啦,總算都講開了,他日若是遇到生活上的困難或不順心的話,就有朋友可以分擔了。」莫慎雲現學現賣,邊說邊招呼他們吃吃自己初試身手所做的煎餅。
天欣拿了一塊稍嫌奇形怪狀的煎餅,咬了一口,對著莫慎雲眨了眨眼說︰
「肯為咱們樊樊下廚做煎餅的莫老師,是最想分擔的那個人吧?」
樊愛拿了一塊餅干丟向天欣。
「在說什麼啦,莫老師又不是垃圾桶!」
志維的頭閃到天欣面前,張得大大的嘴巴剛好接下樊愛丟來的餅。
「唉唉唉,吾家有女初長成哪,這麼快就懂得為愛人打抱不平了。」
「什麼愛人!不要亂講!」
再抄起一塊丟去。志維一張大嘴可容不下兩塊有菱有角的煎餅,這一塊正好正中他的眼楮。
「好啦!別玩了。」莫慎雲好笑地勸道。「不想吃我做的餅也不是這種浪費法。」
「是啊、是啊。」浩成也趁隙湊上一腳。「不知道我們莫老師當學徒親手做餅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哦?居然有人不捧場。」
「我哪有不捧場!」樊愛說完,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是在對號入座,人家可沒說莫老師學做餅是為「誰」哪。
樊愛迅速紅了臉,本來要拿餅來吃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被虧的莫慎雲不甚在意。他代替樊愛未完的動作,並且親自送了一塊餅到她嘴前。
「來。」他飽含寵溺地哄她開口。
眼前那三張臉笑得更曖昧了。
「你……你都不害臊的嗎?」這好歹也算是「大庭廣眾」吧?
樊愛微惱地拿下他遞至嘴前的餅,背過身吃了起來。
「害什麼臊?我以為你比我還更不在意這種事呢。」
「哼,我臉皮可沒你厚。」
「唉呀呀,小兩口吵起來啦。」
「情人之間的吵不算吵,你懂不懂啊?沒听過‘打是情,罵是愛’嗎?」
一旁听說是死忠兼換帖的,皆把握良機卯起來刮他們的臉。
樊愛起先並不打算再對號入座,但志維和浩成從來不知什麼叫「見好就收」。兩人看樊愛光只低著頭吃莫老師花一個早上學來的煎餅,一點都不捧他們刻意炒熱的場,于是愈鬧愈超過,簡直快要得意忘形了。
到最後,樊愛忍無可忍,在吞下最後一塊煎餅、確定莫老師辛苦所學待會不會在她的一怒之下不小心被她給神形俱毀後,她開始掄拳。
「呀!樊樊果然早就芳心暗許嘍,看看看!她把莫老師的餅全吃光光了耶!」
「樊樊,好不好吃?有沒有‘愛人的味道’?」
掄好拳,樊愛抬起頭,給了他們一記冷笑。
「哼哼,前陣子下了很多天的雨,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運動運動了。」她揮揮拳,柔中帶剛的狠勁一下子讓志維和浩成僵了笑臉。
「樊……樊樊,別這樣。如果你想運動的話……等下我們去打打籃球如何?我們一定奉陪到底。」兩人一步步後退,陪著笑臉,卻冷汗直冒。
「不必。你們兩人的頭跟籃球差不多大小,我委屈一點沒關系。」她步步進逼,就快將他們逼進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