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當初他翻看她的錢袋,發現里面沒有幾文錢的時候,就該任她在外面自生自滅。
「掌櫃的,真是不好意思,總共花了您多少銀子?」她掏出錢袋,邊數著里面的碎銀子邊說道。
「別翻啦!我剛才已經翻過了,你那一點碎銀子根本就不夠。」听見莫泠潔沒有可依靠的夫家,他一改之前客氣的態度。「好啦好啦,有多少就給多少,算我今天倒霉,就當我做好事吧!既然你醒了,你就趕快走吧!」
掌櫃不顧莫泠潔仍然虛弱的身體,及外頭暗下來的天色,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錢袋,硬是把她趕出客棧。
身無分文的莫泠潔,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又累又餓的她,再也沒有力氣,緩緩靠著客棧外牆,在牆邊坐了下來,漸漸失去意識。
棒天,她被刺眼的陽光叫醒,赫然發現她的身旁有一碗飯。
天啊!她竟然被當成乞丐了……
莫泠潔模模自己干瘦的臉龐,凌亂的頭發,還真有點像是餓暈在街旁的乞兒,她看了眼身旁那碗飯,心中升起一股屈辱感。
雖說她從小在莫府並不受重視,但最起碼沒有被餓著,更別說是被當成沿街乞討的乞兒,為什麼、為什麼她現在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她想把那碗飯推得遠遠的,但是肚子里強烈的饑餓感提醒著她,她肚子里還有另一個小生命,需要她來哺喂,如果今天只有她一個人,她可以倔強,但是如今有了孩子,她必須以孩子為重啊!
莫泠潔顫顫地伸出手,端起那碗飯,捧到嘴邊,南一張口,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吃完那碗不知名的好心人所給的飯後,她終于有了一點力氣,于是她直直往前走,在離鎮上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發現一間茅草蓋成,已經有點半頹倒的小屋。
看來這間小屋已經荒廢許久,沒有人居住,莫泠潔決定,拿它來當成臨時落腳的地方。
她的身子虛弱,又身無分文,肚子里又有個孩子,實在不適合再流浪下去,好歹也在這里待到孩子出世,再做打算。
她費了好大的勁,終于把積滿灰塵的屋子,打掃得可以住人了,可是接下來她要靠什麼為生,這才是最叫她煩惱的。
她是可以繡些東西,換取她的生活所需,可現在她連買針線的錢都沒有了,怎麼做繡品?
難道,難道真的要她這麼做嗎……
她從脖子上掏出一條用紅線綁著,緊貼著她身子的荷包,荷包里有一個通體翠綠,色澤溫潤的玉鐲子。
那是她和嚴煜宇在湖畔互訴情衷後,他送給她的,他說那是嚴家的傳家寶,不輕易給人的,今天他把這個玉鐲子戴在她的手上,就代表他承認她是嚴家人。
這個玉鐲子,也是她從嚴府帶出來惟一的東西。
言猶在耳,如今那說著溫柔話語的男人,早已變得無情,只留下這個玉鐲子,讓她平添唏噓。
這個玉鐲子陪伴她度過許多個,被思念折磨得不成眠的夜晚,在她想他想得心痛時,她便會將這只玉鐲子貼在胸前,仿佛他在她身邊一樣。
可如今她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除非把它拿去換錢,否則她跟她的孩子都會活不下去的。那個玉鐲子,是她和孩子惟一的希望了……
熬過了冬天,春天就在不遠的前方……
冬去春來,樹上的枝芽吐著新綠,大地也開始回暖,莫泠潔的肚子也大到掩飾不住。
這些日子以來,她靠著精細的繡工與和善的態度,換取為數不多的銀子過活,也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戶。
這天,她便要到鎮上去,把吳大娘預定的繡品交給她。
一到鎮上,莫泠潔變發覺今天的鎮上,多了許多外地來的陌生面孔,她沒有多想,到了吳大娘的門外,敲了門。
「原來是莫姑娘啊……」吳大娘開了門,看是莫泠潔,便出聲招呼。
莫泠潔剛到街上兜售繡品時,她看她孤家寡人,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怪令人同情的,所以便跟她買了一幅繡品,沒想到發現她的繡工精細美麗,收價又低廉,便不時找她做一些東西,也幫她介紹一些其他的客人。
「吳大娘,這是您要的東西。」莫泠潔把繡好的繡品拿出,交給吳大娘。
「那麼快就好啦!辛苦你了,這是該給你的銀子。」吳大娘拿出當初說好的數目。
「謝謝吳大娘了。」她把銀子放進錢袋里。
「唉……對了,你知道嗎?這幾天鎮上來了好多外地人。」每次來吳大娘這里交貨,吳大娘總會拉著她聊兩句。
「我剛剛看到了,不知道他們來這里是做什麼?」莫泠潔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些外地人。
「听說是要找人哪!」
「找人?怎麼會到這里呢?」
「說是在咱們鎮上的當鋪,發現他們家珍藏的玉鐲子,所以就到這里來了。」
「吳大娘知道那些人是誰嗎?」她心念一動,急忙追問吳大娘。
「不知道耶,只听說是從京城來的,姓嚴……」
剎那間她的腦筋一片空白,接下來吳大娘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听進去。
「多謝吳大娘,時間不早,我也該回去了。」由于肚子漸漸大了起來,身形己不再那麼靈活,她得花比以前更長的時間,才能到鎮上來,所以得早點回去。
「好吧,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帶著紛亂的心思,走出吳大娘家,耳邊全是剛剛她說的那些話……
玉鐲子?!
姓嚴?!
會是他嗎?會是他來找她的嗎?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沒有發現前方疾奔過來的馬兒……
當她發現的時候,一匹墨黑色的馬已經近在眼前,眼看就要躲不過了,她閉起眼楮,準備承受即將到來的巨痛……
「嘶」的一聲!馬背上馭馬的人技術高超,在千鈞一發之際,硬是把馬停了下來,只揚起了一陣塵土。
「你這個女人,走路不長眼楮嗎?」一陣低沉的男聲傳來。
莫泠潔听到這個聲音,猛然睜開原本緊閉的眼。
好熟悉的聲音,好像是他……
她連忙抬頭看著馬背上的男人,一張熟悉的臉龐,立刻映入她的眼簾。
「煜……」熟悉的字句,那個她天天夜里輕喊的名字,直覺地就月兌口而出。
嚴煜宇剛剛費了好大的勁,才停下墨雷,知道那個在路上神游,而不知道有危險的女人平安無事後,他就掉轉馬頭,準備離去。
但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輕呼他的名字,讓他的背脊瞬間僵直。
是她?!
自從他狠心休離莫泠潔之後,他其實並不好過,她的身影總會時時刻刻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為了驅逐她的倩影,他開始夜夜笙歌,流連在青樓里,想借那里的鶯鶯燕燕,讓自己忘掉她,同時也開始對莫府展開報復行動。
但是,她的一顰一笑,就像是刻進了他的骨髓里,怎麼也甩不掉。
而原本被關在地牢里的李炯,嚴煜宇念在李父是嚴家的老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加上他在地牢里關了一段時間,也受到教訓,便命人將他放出來。
但李炯受到地牢里陰寒之氣的侵襲,著著實實大病了一場,等他恢復意識,竟已過了快一個月。
而他這才知道莫泠潔被休離的事情,于是他不顧一切,把事實的真相告訴嚴煜宇,他才明白,自己是徹底誤會她了。
這時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名字或她的身份。
嚴煜宇感到十分後悔,本想趕到莫府接她回來的,卻發現莫老爺已把她嫁給洛陽的王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