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好問題。」薛如意偏著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笑容對她說︰
「那我大概只能拿誠實這種美德來當武器了。」
「那妳最好有慘敗的心理準備。」愛麗絲的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想要靠著誠實取勝是太過天真的想法。「男人這種生物我了解,他們要求美貌勝過于美德。」
「或許這是通則。」薛如意雖然個性溫和,但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但是妳跟我之間的例子,不正說明通則有所例外嗎?」
這句話直接刺進愛麗絲心中,她的臉色瞬間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美貌這種東西是天生的,而美德則可以靠後天培養。」後天的不足,只要努力就有救;至于先天的不足,可不是靠努力就補救得了的。「一個有美貌的人要養成美德很容易,而一個只有美德的人要怎麼樣補足先天在美貌上的缺陷呢?」
薛如意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然後說︰「這我倒不擔心,現在這個時代要變美麗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瘦身機構、美容中心或是整型中心等相關美容行業在街上到處都是,更別說隨處都買得到的保養品、化妝品或是時裝了。」資本主義時代什麼都能賣,包括美麗也被包裝成各種形式標價出售。「我倒是覺得美德的養成沒有像妳說的那麼容易,畢竟面對一段感情的結束,不是人人都那麼提起得放得下。在心有不甘的狀況下,會賭氣說出什麼樣離譜的謊話來,誰也不知道。」
「妳這種搶別人男人的狐狸精有什麼資格說美德?!」愛麗絲的親衛隊之一開口助陣了。
「我想如果我說我根本沒有搶任何人的男人,我想大概沒有人要相信吧?」薛如意的眼光掃過四周,人群已經逐漸靠攏過來,形成人牆。
「口說無憑,誰知道妳說的是真是假?」另一名親衛隊奮勇地站到前線。
至于事件的正主,據說被搶了男人的女人,正露出悲傷的神色,盡職地扮演著沉默受害者的角色。
「口說無憑的不只我一個,那妳們為什麼不懷疑說謊的是她不是我呢?」薛如意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高過,一直都維持著不慍不火、就事論事的語調。
「怎麼會有像妳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愛麗絲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向身邊的親衛隊尋求支持︰「明明就是她說謊,還想賴到我頭上!我怎麼可能欺騙我的好姊妹?!」
「妳的確欺騙了她們。」事件的男主角輕松地排開圍觀人牆,來到戰場中央。
他的話引發了四周一片竊竊私語的討論。
「愛麗絲,他說的是真的嗎?」社交皇後的親衛隊兼好朋友中,有人提出了質疑。
當然也有人很有義氣地決定挺朋友到底,「誰敢說說謊的人不是你?」
「我沒有說謊,信不信隨便妳們。」藍彥行站到薛如意身邊,保護意味濃厚地環著她的腰。
這樣明顯的表態行為,讓愛麗絲的臉色更加難看,憤怒的目光有如利刃般直接刺向他懷里的女人。
直射而來的目光里夾雜著火紅妒意,幾乎讓人招架不住。
薛如意當然清楚這突然強化的恨意是針對什麼而來的。
有哪個女人會風度好到看見舊情人當著自己的面護著別的女人,還笑得出來呢?
她用手肘輕輕地撞了身邊的禍源,低聲斥責著︰「你攪進來做什麼?」
「不守信用的笨蛋,鯊魚都快把妳分尸了,還不會喊救命。」藍彥行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順勢印下一記頰吻。
薛如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嫌她活太久了嗎?
「你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很快就會被對面那位女士大卸八塊。」她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愛麗絲很想直接沖過去分開那對刺眼的男女。
曾幾何時,她也曾經倚在那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享受著藍彥行對她的寵溺及呵護。
而今屬于她的擁抱、屬于她的親吻、屬于她的柔情蜜意卻統統被一名沒沒無聞的女人給奪走。
她如何能不恨?
「你說,她有哪一點贏過我?」她氣憤難平地質問藍彥行,「姑且不管在財富地位名聲,這個窮留學生跟我沒得比。光說身材外貌,如果不是靠著化妝品與你的設計,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我必須提醒妳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妳的美麗一樣是化妝品跟時裝堆砌出來的。沒有了這些東西,妳不比人家美到哪里去。」藍彥行的話絲毫不留情面。「還有,我勸妳省省那些無聊的放話伎倆,我跟妳之間並沒有什麼婚約存在,妳不要奢望藉由輿論的壓力逼我娶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妳真的不知道收斂,那我們就只好法院見。」
「你--」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穿了她對媒體發布的謊言,甚至還揚言要跟她對簿公堂!
這樣的羞辱教她情何以堪?
愛麗絲氣憤地高舉右手,一個耳光就這麼甩了下來。
薛如意想也沒想地攔到他身前,挨下這一巴掌。
事件的發展讓全場陷入一片死寂。
「如意,妳沒事吧?」珍妮率先從人群中沖了上來,護住她的朋友,然後轉頭以罕見的嚴厲語氣提醒愛麗絲︰「請妳自重。」
「我沒事。」受害者的眼角帶著淚,嘴角卻揚起一抹安慰人心的笑容。
蒼白臉頰上顏色分明的紅掌印讓藍彥行有殺人的沖動。
他握緊了拳頭,凌厲的目光投向愛麗絲。
如果今天巴掌落在他臉上,他會念在舊日的情分上,很有風度地不跟她計較。但是薛如意並沒有做錯什麼,不應該遭受這樣的攻擊與侮辱。
一只小手軟軟地放在他的手臂上,提醒他不要沖動行事。
「先送我回去好不好?」薛如意低聲懇求著。
她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丑陋的地方,並不想再多生事端,讓身為主人的珍妮難做人。
藍彥行目光冰冷地環顧了四周沉默觀望的人群。
這些被稱為上流社會人士的人不過是一群披著文明外衣的野獸,拉開偽裝,底下有著一張張猙獰嗜血的臉。
最後,他忍下火氣,溫柔地伸手扶著薛如意準備離去,「好,不過在那之前妳得先去醫院。」
突然,愛麗絲發出尖銳的質詢︰「妳愛他,對吧?」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無關。」藍彥行沒有表情的臉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我不是問你,」涂著蔻丹的玉指向他身旁的嬌小身影。「而是問她!」
舍身相救的義行正是愛情的明證。
如果她不愛他,就不會奮不顧身地沖上來
薛如意轉身離開,以沉默來回避這個問題。
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究竟愛不愛。
藍彥行以復雜難解的眼神望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後快步跟上去。
「別傻了,愛上這個男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愛麗絲提高音量,惡意地提醒她,她逃不過命定的悲慘結局。「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薛如意離去的腳步稍微頓了一下,這語調里尖銳的悲傷已經狠狠地貫穿她柔軟的心房,引起劇烈的心痛。
面對這莫名的心痛,她沒有做任何響應,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只是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挺直背脊,繼續踏著堅定的步伐離去。
加長型禮車的寬大後座里,藍彥行找出餐巾包著冰塊,然後輕輕地把克難的冰袋貼在薛如意臉上。她因臉頰吃痛而皺眉咬牙的樣子看起來令人十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