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有五、六個開放架玻璃櫃,架上擺滿琳瑯滿目、稀奇古怪的「商品」。許多東西以小梨的「智商」實在看不出是啥東東,只有那些搪瓷女圭女圭她大概看得出是擺飾女圭女圭,只不過姿勢都很曖昧,有的趴著露出屁屁、或露出ㄋㄟㄋㄟ,有的大張著嘴,胸前寫著「給我含吧!」令人臉紅的字眼。
她調回視線、努力壓下臉上的紅潮,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她覺得一陣暈眩。
忽然間,她看見這間「店」的主人悠哉悠哉地晃到櫃台前和一個滿臉痘子的年輕人打招呼。
那年輕人嘴里回應招呼,眼楮卻已越過他看向小梨。他笑著低聲說了一句話,但由于隔著一段距離,再加上小梨還處于震驚中尚未回復,所以听不清楚他說了什麼話,只知他惹來水族館長的白眼和斥退。
「滿臉全豆花」的年輕人不以為杵的笑了笑,又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往櫃台後的門走去。現在整間店里只剩她和……呃,該怎麼稱呼他?情趣用品社的社長?
天啊!他開的不是水族館嗎?怎麼變成情趣用品店了?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呢?小梨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在充滿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趣用品的狹小空間里,兩個孤男寡女,要叫小梨不胡思亂想也難。她該走向前去質問他,還是轉身逃跑?不過,就在她猶豫之際,他已替她下了決定。
「你不進來還杵在那兒干麼?妨礙客人上門啊?」他已站到櫃台後面,正抱著胸睨她。
小梨原本還因難為情而感到退縮,但他的粗聲惡語惹毛了她,她三、五步便沖到他面前,無法克制地紅著臉大聲說︰「你騙我!你居然騙我到……到場所來上班!我告訴你,就算你告我背信毀約,我都不可能屈服‘下海’!你若敢‘逼良為娼’我就去警察局告你!」
他愣了一下,看著她的表情有點奇怪。「告我什麼?」
「告、告你違背善良風俗,告你誘騙良家婦女從事行業!」小梨說得理直氣壯,有點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居然說得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罪名來。
「行業?小姐,開家情趣用品店算不上行業吧!還有,我什麼時候誘騙良家婦女來著?是你答應要‘補償’我,自願和我來的耶!」
「那……那我就告你詐欺!」小梨想了想,又說。
「詐欺?怎麼說?我詐欺了什麼?」他擰著眉不悅道。、
「你騙我說你開的是水族館,結果,竟然是……竟然是這種店。」
「喂!殷小梨!我什麼時候跟你說我開的是水族館啦?還有你說‘這種店’是啥意思?怎麼,賣情趣用品見不得人啊?我做的是光明正大的生意,不偷不搶不騙,請你不要用那種貶低人的語氣講話。」他義正詞嚴的模樣嚇了小梨一跳。
想想他說的也對,賣情趣用品又不犯法,她這麼貶低他的確不對。可是,關于他欺騙她一事,她可絕對沒有誣賴他。
「還說你沒騙我!昨天喜宴上我問你做什麼工作時,你給我的名片上明明就印著什麼「愛情水族館」的,還說不是騙我?」
「‘愛情水族館’?」他的額上有三條黑線逐漸加深,臉頰微微抽搐。
由櫃台上的名片盒捻起一張名片,不說一句地遞到她面前。小梨接下名片,仔細一看──
歡魚情愛館
地址︰台中市XX路XX號(東海大學附近)
電話︰04-2XXXXXXX
小梨又揉了揉眼楮確定她沒看錯,奇怪?可是她昨天明明看到名片上印的是「愛情水族館」啊!當時她還覺得好笑,怎麼會有人用「愛情」當作水族館的名字,原來,是她弄錯了。
「怎麼會?我明明……」小梨還瞪著名片掙扎,仿佛瞪久一點,那五個字就會變成「愛情水族館」似的。
「我看是你喝醉,眼花了吧?只看見魚、看見館,就斷章取義的自以為我開的是水族館。殷小梨,這是你的絕技之一嗎?」他冷冷地吐她糟。
小梨羞窘得無話可說,低著頭任由他罵。「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
「那現在還告不告我?」
「不告、不告了……」她連連搖頭兼搖手。拜托,鬧了個這麼大的笑話,她哪有臉叫警察來看她丟人吶!只是……心里還是感到怪怪的,她應該是理直氣壯的啊!怎麼才三言兩語就莫名其妙的變成理虧了呢?
她偷瞥著一臉寒霜的「水族館長」(一時還難以改口,而且小梨暫時還想不到該怎麼叫他。)「可……可是……我之前不知道你開的是這種──」想到他剛剛義正詞嚴的反駁,急忙改口。「是情趣用品店,所以才答應的,現在,我覺得我可能不適合在這兒上班,所以……所以……」
「你想落跑?想‘食言而肥’?」他挑起一道眉,面無表情地說。突然,他聲音一沉,背一轉,哀淒淒地「哭」起來了。「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水性楊花的女人總是把男人玩玩就忘了,早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實現你的‘諾言’的,我居然還俊傻的相信,嗚嗚嗚∼∼」
小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落差極大的反應,一時之間怔住了;她想抬手安慰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但他的「哭訴」和指控正中小梨內疚的心。
的確,想到昨天自己這麼慘無人道的折磨人家,現在又言而無信的想毀約,實在太可惡了點。
看著他一抽一抽的肩膀,小梨心軟了。
「好啦!好啦!我答應就是了,你別哭了啦──」
小梨安慰的手才搭上他的肩膀,他隨即轉過身來,目光炯炯地對上她的眼楮。
「你說真的?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不許反悔喔!」說完,便立刻拿出商品目錄來向她解說目前店里大致的產品有哪些,站門市時該注意些什麼,還有最新的產品價目,對VIP客戶該打多少折扣……等等瑣事。
小梨再次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忽然有種被騙上賊船的感覺,不過,一切似乎都來不及了……
「水族館長」交代完一長串的事情後,便想閃身走人。「下午的客人較少,你趁空把目錄和價錢看一下,三點時阿邦就能過來幫忙,我再告訴你會訐的工作內容,這段時間你沒問題吧?」
小梨還能講什麼,她無言而僵硬地點頭,眼楮盯著目錄上一張「巨大」的圖片──沒辦法,長這麼大她還沒看過男人的「那個」,現在能毫無遮攔、仔細地看個夠,她實在無法移開目光──腦袋還在努力消化這個沖擊和他剛交代的事。
他沉默地看著一臉呆滯的她,說不擔心那才有鬼,可是,其他人還有事要忙,他也沒閑著,打工的阿邦又得上課到二、三點才能過來,現在只有她能幫忙了。
「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進來問我,我在三樓的辦公室,樓梯在後面。」他指了指櫃台後的門,又順便說了一下店里的茶水間位置,交代她若不想喝水可以叫隔壁的飲料來喝,記店里的帳。
「好了,店就交給你啦,別搞砸了!」他再次叮囑。
小梨也再次點頭,眼光又瞥到櫃台上擺的一包包平安符。咦?情趣用品店也代售日本神社的平安符?保佑什麼?「打炮」順利嗎?還是保佑身體健康?
他嘆了口氣。她真的沒問題嗎?看她一臉蒼白,手足無措地東模西模,他遲疑地轉身走進門,突然又探出頭。「還有,我叫杜宇晨,不是什麼‘水族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