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著的人不是湘婷,而是一個身材魁梧、粗獷不羈的男人。一對上那雙如深潭、如黑玉般的眼眸,一股奇異的熟悉、悸動刷過身體,教她不禁深深地顫抖起來。
啊!是那個「水族館長」!雖然昨晚他們沒什麼交談,但小梨對他的記憶反而最深刻。沉默寡言的他,像是為了好友才極力忍受這個伴郎差事。他一臉的不耐煩,再怎麼白目的人都看得出來,最好別惹他,但小梨知道他並不壞。
因為她發現,好幾次他都為她擋掉那些故意灌她酒的賓客,有時是用他那宛如魔咒般的眼神,很多膽小的人一看到他的厲芒就像被下化石咒般動彈不得;有時是直接幫她把酒喝掉。
小梨突然記起來,整個晚上他都站在她身後,像是在保護她一般,令她感到安心。
啊!怎麼她「吃掉」的不是眼前這個水族館長,而是另外兩個菁英?
他站在門前,看著表情變化豐富的小梨,嘴角揚起一抹壞壞的微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沉湘婷。她現在應該已經在夏威夷‘乖乖’地度蜜月了。」
小梨尷尬地呵呵直笑。「因為你按得那麼急,我以為是湘婷……嘿嘿!沒想到是你。你……找我有什麼事?」
突然……
他的臉色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般,變得很難看,眉頭聚攏、眼神闃暗,仿佛小梨剛剛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話。
她、她說錯什麼了嗎?他為什麼反應那麼大?
被他猶如十萬枝箭威力的眼神射到,小梨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個蜂窩──千瘡百孔。要是眼神能殺人,她現在一定體無完膚了。
「呃、呃……先生,你……嗯……」慘了,她根本不記得這水族館長的名字,難不成真要叫他「水族館長」?不過她也不敢這樣叫啦,瞧他凶惡的模樣,她知道一旦這麼叫他,她會死得比現在還難看。
他眉毛一揚,冷冷地提出質疑。「連我的名字都忘了?」
他這麼說好像她應該要記得他的名字似的,但不知為何,在那雙嚴厲的眼眸下,她竟心虛地頭越來越低,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我……我……昨晚好像喝太多了,有很多事都忘了,你可不可以……給個提示?」她的聲音比一只蚊子大不了多少。
「你喝的是酒還是孟婆湯?忘了?」他的聲音並沒有提高半分,但小梨不知為何背脊突然一寒。「你該不會連昨晚做了什麼事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吧?」
「啊!」小梨的頭像彈簧一般立刻彈起。
他這麼說,難道……難道她昨夜連他也「啃」了?那不就是「三王一後」?呵呵……不錯嘛!沒想到她殷小梨這麼厲害,這麼有「天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對!現在不是驚嘆自己「潛能」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問︰「我做了什麼事啊?」
他的眼神又冷了幾分,凍得殷小梨直發抖。
「你真的、都、忘、了?」他傾身向前,手扶在門框上,壓得小梨的腰不斷地往後仰。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難不成她昨夜做了什麼驚人之舉?是把他綁起來大玩SM?還是叫他角色扮演?各種旖旎、噴人鼻血的畫面在小梨的腦中滑過,看來她昨晚真的把他「欺負」得很慘,不然人家怎麼會找上門來要她負責?
她的腰承受不了這樣的彎度,開始抗議。她舉起雙手拍拍他的胸膛,試圖緩和他的怒氣。
「呵!呵!有話好好說,你……呃……要不要先進來再說?」」
他直起身,一臉陰郁地跟著她走進套房。小梨匆匆忙忙地倒杯水塞給他,然後開始「懺悔」。
「對不起,我知道我喝得太多,做了許多‘禽獸不如’的事,讓你受到這麼大的傷害,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禽獸不如’?‘傷害’?」他每說一個字,眉毛就一點一點往上揚。「‘負責到底’?」
「沒錯,你看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一定說到做到。」她突然皺起眉,像是想起什麼事,臉色變得有些為難。「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若想叫我養你以示負責,這點可能辦不到,我剛失業,沒有多余的財力養你。」
她說得一臉認真,他卻听得一臉興味。
他支著下頤,一臉高深莫測地望著她。小梨則是局促不安地在沙發上扭動。
這是一張紅色雙人沙發床。在這個小小的套房里,小梨為了不佔空間,特別到IKEA搬回這張舒適又方便的沙發床。平常她一個人坐還覺得挺大的,但現在看著他高大的身軀窩在沙發上,只覺得這張沙發的尺寸瞬間從一般變成迷你的。
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小梨個人這麼認為,他或許沒有像另外那個大學教授長得那般俊美,但五官粗獷的他散發著強烈的獨特魅力。
他的頭發很黑,發尾柔順地貼著頸後;他的眼角有些皺紋,像是經常眯眼所造成的;他的膚色呈現自然健康的銅色,不像一般坐辦公室的職員被日光燈照得有些蒼白。
他一定常在太陽底下工作吧!她猜想。突然,他果著上身,只著一件垮垮的牛仔褲,拿著槌子、揮汗如雨地在太陽底下,性感的薄唇餃著兩根釘子,眼神專注而認真……
那幅畫面是如此栩栩如生,教殷小梨忽然覺得口干舌燥。奇怪,明明開著電風扇,室溫怎麼突然升高了?
她猛然回神,才發現他正一臉莞薾地盯著她看。
天啊!她竟然望著他作起白日夢,還是煽情的那種,哦!真丟臉!她臉紅地捂著臉。他不會剛好看穿她的腦袋,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吧?
「你在想什麼?干麼臉紅?」他不放過她,持續地進逼。「還是你終于想起你昨夜做了什麼‘好事’?」
「沒有!沒什麼。」她急急否認。然後不好意思地咬著唇問︰「我昨夜到底做了什麼、什麼事啊?」
他斜睨著她,像在考慮著該不該告訴她。「你指的是哪一件?是你喝醉拉著新郎的爸爸大跳黏巴達?還是霸著麥克風大罵你們經理豬頭?更別說你用著那五音不全的破鑼嗓子‘荼毒’所有賓客,害大家差點吐成一團。」
「什麼?」她昨晚真的醉得這麼厲害?她撫著胸口驚喘。
從未喝醉過的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酒品如此之差。天啊!想到自己居然做出這麼多丟人的事,她不禁低低申吟。她以後要怎麼面對湘婷的家人?他們一定以為她是什麼不正經的「壞女人」。
「你以為就只有這樣嗎?」
「嗄?你的意思是還有更猛的?」
他投給她一個「那當然」的眼神。小梨認命地低問︰「我還做了什麼?」
「你說你要拋繡球招親,可是沒有繡球,你抓起鞋子當球拋,結果害新郎的頭上腫了個大包。」
「天啊!我真的這麼做?」
「沒錯,只差一點新娘就當場變‘寡婦’了。」他越說,肩膀抖得越厲害,五官也快要抽筋。
小梨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沙發上,雙手捂臉,大聲地申吟著。
「我的天啊!湘婷一定氣得想殺我了。我簡直壞了她的結婚喜宴了嘛∼∼」
「還有……」
「還有」她放下手,直起身大叫。
他忽然曖昧地看她一眼。「當然,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婚宴結束後,你拉著我們三個伴郎‘續攤’,還把我‘蹂躪’得很慘。難道一覺醒來你就打算賴掉不認帳了?」
「果然……我真的、真的……唉!酒果然會亂性,我簡直禽獸不如。」她懊悔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