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萍被他如火般的注視惹得全身發熱,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注視竟會擁有這麼強大的威力。那片刻,彷佛他已看透她的靈魂深處,挑起她陌生的。
她低頭盯著自己絞扭的雙手,淡然道︰"我只不過是公司的員工,一年半前受公司栽培到國外進修,如今回來繼續討口飯吃罷了,不值一哂。"
"你至少有個名字吧?不然,以後怎麼叫你,總不能喊你母老虎啊!"
虹萍聞言,怒瞪他一眼,纔剛平息的火氣又蠢蠢欲動。她深吸口氣,悻悻然道︰"褚,褚虹萍。"
方野森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虹萍又瞪著他。"出國前擔任市場企劃。"
見她惜字如金,方野森嘆口氣,知道她是不會再多透露有關個人的資料了。
"你說,是爸派你到'迅流'考察,你是怎麼和他連絡的?"
虹萍狐疑地瞧他一眼。"不是我主動,都是董事長打電話給我,指派我工作,平時就以e-mail連絡,向他報告工作進度。"
所以,她纔一直不知道公司早巳換人主事了。
方野森點點頭。"有關'迅流'的報告,我希望你盡快交給我,直接對我負責。你的辦公桌在哪?"
"十三樓。企劃部。"
"暫時照舊,有任何問題隨時來找我。這次和'迅流'合作,對公司的影響很大,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虹萍只是抿著嘴不說話,不過由她鼓起的臉頰看來,方野森心知肚明,她一定因為自己這命令般的口氣憋了一肚子氣。知道她的忍耐已達臨界點,方野森不再為難她。
"好吧,沒其它'問題'的話,你可以下去了。"
"謝謝、總、經、理。"虹萍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她僵硬地起身離去。
直到桃花心木門被"砰"地關上,方野森纔揚起微笑。
真是太好玩了!他從沒見過反應如此直接的女人,他知道她肯定氣炸了,卻隱忍不發。
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
虹萍怒氣沖沖地沖出辦公室,不顧劉靜娟詫異的目光,直直地奔出辦公室。
天啊!她的情緒好久不曾這麼波動了。她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個性沖動,又因正義感泛濫,很容易為了一點小事,讓自己氣翻天。
但自從出社會後,虹萍的脾氣已經收斂許多,她明白在職場上不能有太多個人情緒,因為用情緒做事不但"事倍功半",還容易得罪人。而慘痛的經驗已教導她,一件事的成功不是單單只靠她個人的努力就能成事,還得要許多人的配合纔行。
而經過這一、兩年在異鄉進修的生活,她原以為自己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想到竟在遇見方野森的一瞬間宣告瓦解。
為什麼?她不懂自己為何會被他三言兩語就撩撥得怒發沖冠。對于自己的自制力如此輕易地敗在方野森的手上,虹萍感到一陣心慌。
她真的太沖動了。可是沒辦法,當她一听到方野森竟然要結束孤兒院時,切身之痛讓她昏了頭,失去理智地闖入辦公室找他理論。或許,她對他的情緒沸點如此之低,只因為之前的沖動,而不是因為方野森這個人。
搖搖頭,趕走一再佔據腦袋的那張俊臉,那雙慵懶略帶戲謔的眼神,還有他引起的煩躁情緒。
虹萍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決定努力工作,她的老板已經開口了,要她"盡快"完成手中的報告,她可不想讓他看扁了。
※※※※※※
方野森心不在焉地聆听各部門的工作演示文稿。這是每個月固定的會議,除了檢討各項企劃的進度缺點、盈利虧損外,還有預訂下月目標及其它重要事項。
但從會議一開始,方野森便盯著虹萍不放,望著她仔細聆听、不時記下重點的專注表情,讓他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他敢肯定,她做任何事情都像現在這般專注、認真。
想起他曾向人事部門調閱的人事檔案,那些簡單的基本資料非但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反而勾起更多對她的窺探欲。她的背景很單純,卻又藏著一絲神秘。
她填的每一欄資料都很齊全,除了父母、家屬的那欄資料,她只勾選案母皆歿,卻沒有填人名字。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團保受益人是兩名女子(皆不同姓),而她注明的關系卻是親人。
在那副嬌小、柔弱的身軀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故事?
方野森越是看著她,就越感到好奇。
"接下來,我要跟各位介紹我們部門剛學成歸來的褚虹萍小姐。"企劃部部長笑瞇瞇地說著,原本坐在他左邊的虹萍也優雅地起身,接受大家的掌聲。"褚虹萍在我們部門的表現一向優異,這次她除了到美國進修外,還奉派到'迅流'總公司學習。"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在座的人一片嘩然,因為"方氏"和"迅流"的合作大家早有耳聞,卻沒想到公司已經派人執行此項計劃,而且還是他們許久不見的褚虹萍,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各位,"看著眾人議論紛紛,方野森這纔開口穩住眾人情緒。"公司要和'迅流'合作的事,我想大家一定有所耳聞,不過此項計劃仍在評估、規劃中,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隨意泄漏出去,這是公司的內部機密。有關這項企劃,除非由公司的公關部發出消息,否則如果有人泄密,我會依法嚴懲。各位明白了嗎?"
與會的各部門經理皆噤口不語,而企劃部的部長則是冷汗直流,他原只是想借這第一手消息來出鋒頭,沒想到竟弄巧成拙,他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方野森一眼。
"還有,褚虹萍負責的這項企劃直接向我報告、負責。張部長。"
只見頭已垂到胸口的企劃部長,突然抬頭挺胸地喊︰"有!"
"你了解了嗎?"方野森問道。
"是、是,我了解了、了解了。"他猛擦汗,害怕方野森會跟自己算私自泄漏合作案這筆帳。
方野森懶懶地望他一眼,不再說話。會議結束,眾人立刻起身離去,準備偷偷大聊剛發生的八卦。
終于,最後一個同事離去,虹萍立刻起身關上會議室的門,轉身面對仍坐在原位的方野森。
他似乎心有靈犀地回望她,好象早已知道她有事找他一般,反倒不動聲色。
原本怒氣沖沖的虹萍,看見他態度如此自然,氣勢反倒有些消了。她雙手抱胸,下巴昂揚。
"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野森濃眉微揚。"我以為你想我,所以特地留下來,難道我會錯意了?"
虹萍的眉頭微微抽搐。"我是想找你,但不是因為我'想'你,是想找你發飆!"
他露出不解的模樣。
"你剛才干麼那麼說?"
"我方纔哪句話說錯了?這個合作案原本就是公司機密,在情勢尚未明朗化之前,任何的蜚言流語都有可能讓它胎死月復中,我不過是防患于未然。哪里錯了?"
虹萍像極力忍耐似地深吸口氣。"那你也不該在那樣的場合當眾要我直接向你負責,你根本是故意讓張部長難堪。"
"我就是故意給他警告,希望他能自我反省。更何況,若不是他想借著這第一手消息來出鋒頭,讓人以為他很重要、吃得開,我又怎能刮得到他的胡子。"
"是,你是刮得漂亮,不過卻害了我。"虹萍搖頭道。忽然嘆氣,低聲道︰"算了,反正也不差這一件。"
她抱起文件,轉身欲走。
"等一下,你說我害了你是什麼意思?"他伸手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