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都不喜歡,拿開!」
「別抓我的衣服,放手!」
……
冷硯在一群花痴中間被推搡得直往後退,推開這個那個卻又貼了上來,看著他火大卻又不好發作的樣子,麥瑋琪突然得意地笑起來——冷硯居然也有狼狽的時候?剛剛被攻擊的火氣早就扔到爪哇國去了,她咧著大嘴樂得在旁邊看好戲。
「麥瑋琪!」冷硯突然吼她。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她居然在笑?!如果不是她要出來買東西,怎麼會有現在的情形!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他會被這些人困住?!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可是他做這些從未有過的忍讓換來的居然是她的袖手旁觀,還有咧著嘴傻笑!
「你給我過來!!」
哎呀,敢威脅我?!麥瑋琪在一邊張牙舞爪地做鬼臉,突然,她大眼楮一轉計上心來——
「啊——冷硯!你流血了!」她把聲音提高到極限,極度逼真非常入戲地慘叫了一聲。
嘶——
話音未落,一道金光籠著藍色的冰霧從冷硯右手間閃電般地刺射出來——
SKY瞬間繞上冷硯的肩頭,嘶叫著向最近的一個人發出攻擊,蛇信吞吐,牙齒上閃爍著鮮艷的毒光!
就在它距離對方頸子只有幾厘米的地方,SKY突然停了下來,接著閃身退開一段,盯著那張完全嚇到呆滯的臉——那表情的主人張著大嘴發不出一點聲音,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整個人向後栽去。
嘶——
SKY四周掃視了一圈,突然扭轉方向,玻璃眼楮中閃動著巫師般的迷幻色澤,盯住了不遠處的麥瑋琪。
完蛋!麥瑋琪暗暗叫苦,一股寒意順著後背開始往上爬。
怎麼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這哪是蛇?分明是神仙嘛!
逃命要緊!三十六計走為上!
麥瑋琪立馬轉身向外跑,誰知剛跑出門口就「砰」地撞上一個人。
啊!看著冷硯憤怒的表情在臉前突然放大,她驚叫一聲扭頭向反方向跑。剛剛跑兩步就被拽了回來又一下撞在冷硯的身上。
你鐵板啊!撞死人了!麥瑋琪捂著肩膀疼得直吸涼氣。
冷硯一手抓著她的胳膊,一手向店里揚起一片水霧樣的東西。
「我不跑了!」麥瑋琪使勁地想摔開他的鉗制卻無濟于事,「放手!」
冷硯一甩手把她推在牆角上,走過去以雙臂撐牆把她圈在一個小空間里,氣呼呼地看著她,「全是你的錯!」
「我、我怎麼了?」麥瑋琪強作鎮定,可冷硯近距離的逼視卻讓她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那樣像白痴一樣被她們圍在中間。」冷硯壓了一壓怒火,瞪住麥瑋琪,「還動手動腳!」
看著冷硯毫不掩飾的氣呼呼的樣子,腦海中卻又閃現出剛剛他被那些女的「圍攻」狼狽不堪的情景,麥瑋琪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你——」冷硯的臉都綠了,「不許笑!」
「沒有沒有,哈哈哈,我不是笑,我打噴嚏呢!」麥瑋琪捂著肚子強辯,越發地止不住笑聲。
「好好好!」麥瑋琪舉手投降。
「還要跟SKY道歉!」
「好好好!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麥瑋琪又是敬禮又是鞠躬的,「我將功贖罪吧!」
她說著一下挽起冷硯的左臂,一臉幸福模樣地靠在他肩上,「我們走吧!」
「別踫我!」冷硯警覺地抽手。
「別緊張,裝成情侶的樣子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你了。」也不會再有女輕易地發起進攻了!哼!
麥瑋琪心里一笑,緊緊地靠在冷硯的身上。
「喂,剛才在店里面,你有沒有想動手殺人?」
「不關你事。」
「那,你有沒有看中哪個美眉?」
「閉嘴!」
「你最後撒的就是小說里面能讓人醒來忘記一切的藥石?」
「閉嘴!」
「哎呀,說了對不起了嘛,干嗎這麼小氣。這樣好了,待會我請你吃冰淇淋,八個球的那種……」
麥瑋琪掛著甜甜的笑容靠在冷硯身上邊走邊問,一邊接收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羨慕贊嘆的眼神,感覺自己就像童話里靠在王子身邊的灰姑娘,坐在南瓜馬車里,幸福得一塌糊涂!
看著依偎在自己肩上的麥瑋琪,冷硯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原來被人接觸身體時的極度反感,感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自然,反而有一種很舒服,很踏實的感覺,一直空虛寂寞寒冷的世界,突然之間被柔軟地填滿了——這,是怎麼回事?!
街上響著很好听的音樂,一間很精致的發藝店正在放著五月天的《倔強》。
「最愛我的人別緊張,我的固執很善良,我的手越是骯髒眼神越是放光;你不在乎我的過往,看到了我的翅膀,你說被火燒過才能出現鳳凰……霓虹的方向更適合飛翔,我不在乎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我和我驕傲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決不絕望……」
麥瑋琪搖著冷硯的胳膊,「你听,這是我最喜歡的歌。每次闖禍被爹地罵的時候,我就自己給自己唱這首歌。」
「你經常闖禍?」
「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小到大我的麻煩事情特別的多,呵呵,真的不像是個女孩子呢……」麥瑋琪很頑皮地吐吐舌頭,「你呢,你的故事是怎樣的?你和你的兄弟們的故事。」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講給你听?」冷硯皺眉。
「我想听啊,而且你也希望有人分享不是嗎?」
「全部都是鮮血,冷彈,傷口,你不會喜歡的。」
麥瑋琪往前湊了湊,小心地開口︰「你,殺過人嗎?」
冷硯點頭。
「那殺人之後,會睡不著嗎?」
冷硯怔了一下,垂下眼楮,「不會。」
「哦,」麥瑋琪點點頭,「那受過傷嗎?」
冷硯皺了一下眉頭,冷冷地看著她。
「其實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啊,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超人啊,那,你看我這里,」麥瑋琪撥開耳朵邊的頭發,露出鬢角那里的一道紅痕,「這是小時侯爬樹被劃破的,還有這里,」她彎去把褲子挽起來到膝蓋,「是我小時候摔倒的結果,我都不敢穿裙子。」
耳朵邊突然響起一聲鼻音,一抬頭,冷硯正以一副很不屑又很無奈的表情審視著她。
「這里,」冷硯意外地開了口,「三年前斷了三條肋骨,有一根插進肺里;左手骨折過四次,現在無名指和小指還是沒有知覺;耳朵被手雷近距離震傷,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我只能听見飛機起飛那麼大分貝的聲音;身上縫針超過三百針,我身上的血幾乎全部不是我的。」
冷硯語氣平淡,好像在講述一個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麥瑋琪呆呆地瞪著眼楮,半晌才手忙腳亂地把褲子放下來。
和冷硯一比較,自己身上那些,也可以叫做是傷嗎?自己好像白痴,這些還拿出來現!
她咬著嘴唇看著冷硯,輕輕地問︰「當時,一定很疼吧?」
冷硯看著她,嘴邊那句「不關你事」怎麼也說不出口。麥瑋琪的眼神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眼眶下面滾動著一輪晶亮,表情中有明顯的疼痛在里面,仿佛受傷的不是冷硯而是她自己。
冷硯別過頭去不去看她,她的表情讓他的心很尖銳地疼痛,可是他不需要別人的關心,不需要!在他的字典里,受傷只知道由自己來舌忝噬——鮮血,疼痛,藥水,繃帶,然後是在一個必然的時間里,將傷口十倍百倍地還給那個傷了自己的人——就結束了。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原來那些自己覺得已經痊愈的傷口在眼前這個家伙的表情里又清晰地疼痛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自己哭啊哭啊的也就止住了,可是這個時候如果看見了媽媽,肯定會愈發傷心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