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的!
殷耀揚仰躺在自己的車旁,無聲地咒罵著。
他受傷了……後頸傳來的劇痛,教他濃眉緊擰,忍不住申吟出聲。
他真不該多管閑事的。剛才,他要是直接把車開上快速道路,不要選擇經過這里,經過PUB的門前,那麼,他便不會看到她,還有拿著棍子在她身後窮追不舍的那群混混,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地躺在人行道上,動彈不得了。
按在後頸的手掌已經麻木濕透了,殷耀揚抿唇,看著沾滿了自己鮮血的大手,耳邊听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這個方向而來!
「人呢?那些混蛋呢」」
「大概知道情況不對,已經閃人了……」
「X!下次讓我逮到,一定給他們好看!」
「喂,你沒事吧?!」最後這一句,雖然有些無禮,但至少是他想听見的。殷耀揚抬眸。望住那張憂心仲忡、余悸猶存的清秀臉龐。
「替我……打電話。」他咬著牙開口道。
.「打電話?打給誰?你要報警是嗎?」丁淇眨眨眼楮,看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機,硬塞進她的手里。
「不必報警,也不需要送我去醫院……打電話……給James,他會過來處理……」說完,望著她的黑眸逐漸失焦,終至完全合上。他,徹底昏過去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寧可受傷的人是她自己……打烊後的PUB,只有角落的位置點上一盞昏黃的壁燈,而丁淇就窩在壁燈下的軟皮沙發上,壓低了音量在講電話。
「總面言之,我今天晚上是沒辦法回家了,妳不要等我,自己先睡吧!就這樣,我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妳先別急著掛呀!」電話另一頭的丁梓柔忙喊道。「小淇啊!妳現在在說什麼呀?到底是誰受傷了?妳又為什麼不能回家?」
「哎呀,事情很復雜,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啦!反正妳不要擔心我,妳女兒現在好得很,只是沒辦法回家睡覺而已。妳記得把門窗鎖好,別等我了,明天我再打電話給妳。掰!」
結束這通算是報平安的電話後,丁淇立即起身,走回位于PUB後方的小房間。
那是店主人方闊為了方便自己偶爾留宿店內所準備的小套房,坪數雖然不大。不過該有的家具、電器都很齊全,就算住上一、兩個星期都沒問題。
此刻,那間不到四坪大的小房間里,正擠了五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其中有一人躺在床上,另一人坐在床沿,其它三個則擠在門口探頭探腦。
「怎麼樣?到底行不行啊?」
「我看他流了這麼多的血,應該是沒救了……」其中一人話才說完,頭頂就被賞了一記爆栗。
「呸呸呸!」方闊像教訓兒子似地啐罵道︰「你少烏鴉嘴行不行?!這位大哥可是我們小淇的救命恩人欽!就算是死馬也要把他當成活馬醫呀!」說完,一張方正的國字臉忍不住又往床的方向湊過去一些。
說實在的,他真懷疑這個叫James的家伙到底會不會急救呀?他都已經坐在那邊快十分鐘了,卻連一句話都不說,只顧著上藥跟包扎繃帶,真是急死人了!
大伙兒緊張兮兮地等了又等,好不容易,James開口說話了!!
「我想應該沒事了,殷先生只是失血過多,所以會昏睡一陣子。」
「那……」
「你們只要留一個人下來照顧他就行了,等明天一早他醒過來,再送他到我的診所做進一步的檢查。」語畢,他轉頭看著身後的三人。這三個大男人雖然看起來都夠熱心,而且身強體健、一副耐操耐磨的樣子,不過,這種事情交給粗枝大葉的男人來負責,還是下太妥當……
「我看……就妳好了!」他對剛進門的丁淇說道。「妳可以留下來照顧他吧?」
雖然明知自己是避不開這個責任了,丁淇還是露出些許為難之色。「要我留下來可以,不過……我沒照顧過病人!」要是半夜里出了什麼事,她可應付不來。
「殷先生只是受了傷,不是病人。」James糾正道。「妳只要留意他有沒有發燒或嘔吐的情形,然後記得按時喂他吃藥,這樣就行了,其它的妳不用擔心。」
「那……那好吧!」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那她也沒理由再拒絕下去。畢竟人家也是為了她才受傷的,于情于理,都該由她來負起這個責任才對。
唉!
所以她才說寧可受傷的人是自己呀!想到一整晚都要跟這個「雄鷹的總經理」待在同一間屋子里,她的頭皮就開始發麻了。丁淇花了整整一個鐘頭的時間,才從套房附設的浴室里走出來。她可以一個晚上不閉眼、不睡覺,可就是不能忍受身上沾滿了黏答答、又帶著腥味的血跡,而不去洗澡。
她走到床邊,一邊用毛巾擦干頭發,一邊凝視殷耀揚的睡顏。
說實話,今晚他的舉動還真是令人跌破眼鏡!她一直以為雄鷹的總經理是個既冷血又不通情理的惡魔、自大狂!可沒想到……私底下的他,其實還挺有正義感的!
想到今晚他為了救她,還受傷流血了,她的內心便忍不住一陣感動。
或許。這個人並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囂張跋扈又難以親近,他其實……也有一顆不為人知的、善良而柔軟的心呢!
躺在單人床上的男人無意識地哼了聲,丁淇听見了,立刻上前,彎身觸模他的額頭!
好像有一點發燒!
她想起醫生有交代要喂他吃藥,于是忙下迭地倒來一杯水,並將藥粉放在湯匙里,和水拌勻後遞到他的唇邊!
「來,吃藥了……」薄唇緊抿著,絲毫不願松口。
「乖喔!你發燒了,不吃藥不行的……來,把嘴巴張開……」
殷耀揚還是文風不動,甚至微微地皺起眉頭。
厚!這男人還真是頑固!
看來這下子是非用灌的不可了。她抿唇,用白女敕的拇指硬扳開他的下唇,然後將藥水倒進他嘴里……
「來,吞下去,再一口就好了……啊!」
冷不防,她的拇指被他咬了一口。
她反射性地立刻縮回手,將破了皮的拇指放進嘴里……慢著!這樣他和她……不就等于間接接吻了嗎?
思及此,她忙又將手藏到身後,一張小臉就像著了火似的,紅到了耳根。
般、搞什麼啊!她到底在心虛什麼?不過就是被咬了一口嘛!吧麼緊張成這樣?
她咬唇,有些心慌意亂地起身收拾藥包和水杯。
「沒事沒事……就當作被狗咬好了……反正我也常和方闊的狗狗親親呀!」所以這根本就沒什麼。
自言自語地走到門邊,手才剛模上門把,後頭便傳來一記低沉的男聲!
「妳……罵誰是狗?」
咦?
聞言,丁淇忙轉身,晶亮的大眼對上一雙滿布血絲,且明顯不悅的黑眸。
「你、你醒啦?」剛才那些話,都讓他听見了?
殷耀揚輕哼了聲,有些吃力地用手肘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三個鐘頭了吧!」
三個鐘頭?……那下就快天亮了?
將姿勢調得較為舒服後,殷耀揚抿唇,神情不甚愉悅地瞅著她。「妳剛剛給我吃了什麼東西?」苦死了!
「是James叻開給你的藥,大概是消炎還是退燒之類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人是他找的,就算開的是毒藥也不千她的事。
「James來過了?」
「是啊。」
黑眸靜靜地鎖住她,良久,他才又開口道︰「妳整個晚上都沒睡嗎?」她眼下的暗影讓他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