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自從大少爺跟她說了那番話之後,她變得好心虛呀!
你不是很希望一輩子都留在韓家嗎?其實,這不走不可能的,一切,就看你自己如何決定……
她不是听不懂,只是……真的嗎?她真的可以嗎?
以她的身分,真有可能成為二少爺的妻子?韓家的二少女乃女乃?
望著鏡中絕美的人兒,她惶惶然的心始終吊在半空中。
或許大少爺說得對。
她不應該選擇逃避,她應該把握住任何一個可以接近二少爺的機會,並且讓他愛上她……即使,結局很可能會失敗,但至少她不會感到後悔。
拿起掛在一旁的水晶串珠手拿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房間。
一樓的玄關前,韓紹元正和陳管事討論發放年終獎金的事宜,他穿著喀什米爾質料的純手工灰黑色西裝,濃眉微蹙地輕撫著下巴,那身高大強健的體魄,包裹在剪裁合身的西裝底下,令他顯得格外的優雅而且迷人。
他們正討論到一半,看見唐慈從樓梯上下來,兩人頓時停止了交談。
那是……唐慈嗎?
韓紹元有些愕然、有些怔忡、更有些驚艷地望著樓梯中央那明顯局促的人兒。
太美了,他沒想過一個人可以在一瞬間改變那麼多!
「唐慈?!老天,真的是你嗎?快快快!快下來讓老陳看看!」陳管事喳呼著,扔下手中的員工名冊跑到樓梯口。「嘖嘖嘖……太漂亮了!大少爺的眼光真是沒話說,他挑的這件禮服,簡直就像是為你量身訂做的,實在是太合適了!」
大哥?韓紹元的眼中有著短暫的錯愕。
怎麼,原來唐慈身上穿的這件禮服是大哥買的?
驚艷的情緒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胸口一陣空洞洞的感覺。
這種事情,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做的,為唐慈挑選衣服、交代下人采買她的日用品,換季時,替她留意被褥及衣物是否足夠、有沒有跟著替換……種種事情,雖然瑣碎,卻無疑是他們倆維系感情的重要管道。
只是沒想到,他才離開幾年而已,這項工作已經有人自動接手了?
胸腔莫名的繃緊,他抿唇,听見陳管事羅羅唆唆地拉著唐慈說話--
「……這些年,我老看你穿T恤、牛仔褲,我還真替你擔心呢!都二十幾歲的大小姐了,整天足不出戶,又不懂得打扮,要是嫁不出去怎麼辦?幸好,有大少爺在,他最關心的人就是你了!你不曉得,昨天他為了替你找禮服,還偷偷問我要了你的尺寸,我可從沒見過大少爺對哪件事情這樣認真的……」
咦?「真的嗎?!」唐慈捂住嘴,雙頰驀地飛上兩朵紅雲。
大少爺他……居然跟陳管事要她的三圍尺寸?
老天,這實在是太羞人了!
敝不得這件禮服她穿起來剛剛好,原來店家早就依她的尺寸修改過了……
陳管事看起來心情極好,他看著眼前仿佛月兌胎換骨的大美人,忽地眼皮一撐,擊掌道︰「對了,我去叫大少爺!他還沒看過你穿這件禮服的模樣對不對?我去請他下來,他要是知道自己選的禮服這麼出色、讓你變得這麼漂亮,一定比誰都還高興!」
「這……不用麻煩了吧?」
層慈尷尬地捂住發燙的雙頰,斜眼偷覷韓紹元。
後者一臉平靜地拿起被陳管事隨手擱在玄關櫃上的員工名冊,翻了翻,然後唰唰唰地在上頭飛快地簽了名。
「陳管事。」他喊。
正打算上樓的陳管事听了,立刻小跑過來,恭恭敬敬地接下他手中的名單。
「就照這上面寫的金額發放年終吧!」他面無表情地將鋼筆收回西裝內袋。
「是的,二少爺。」陳管事隨即轉身要離開。
「還有……」
還有啊?陳管事止住很想再次沖向樓梯的腳步,回過頭。
只見,韓紹元很冷很冷,近乎警告性地瞟了他一眼。「我曉得一個人年紀大了,話多是在所難免,但……能不能請你稍微控制一下?為了一點小事就要驚動大少爺,這可不是一個稱職的管家該有的行為。」
「呃……抱歉,二少爺,老陳……老陳知道了。」
陳管事被訓得一頭霧水,他好無辜地抓抓花白的頭發,和唐慈對看一眼。
哎呀呀,出了什麼事了?
二少爺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ㄟ!
加長型的黑色禮車上,唐慈和韓紹元對坐著。
車子平穩而快速地穿過台北市區,又離開市區,一路往桃園方向駛去。韓紹元沿途沈默著,他交疊雙腿,一手擱在窗邊,俊臉沒有表情地凝視窗外景色。
氣氛很尷尬。
即使司機先生刻意放了讓人心情愉悅的西洋老式情歌來緩和氣氛,即使對面坐著的女伴是如此美麗、如此溫順可人,可韓紹元還是不為所動,一張臉從頭到尾酷得像撲克牌。
二少爺不高興。
必于這點,唐慈是絕對能夠肯定的。
畢竟她跟了二少爺這麼多年,哪怕他只是哼一聲,她都能猜出他是高興抑或生氣。只可惜,她永遠都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二少爺從不和人分享他的內心世界,他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就連她,也踫觸不到他的內心。
唐慈再一次偷覷他緊繃的側臉,心中忍不住一陣長嘆。
看來,這回大少爺錯了。
她根本就不應該來的。為了今晚的宴會,大少爺還大費周章地替她訂制這件禮服,她甚至還特別打扮了好一會兒……結果,還不是白忙一場?二少爺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當她是空氣。
小臉無力地垂下,她低頭,把玩著包包上璀璨亮麗的琉璃珠子,光影折射,繽紛著她的臉,也刺痛了韓紹元的眼楮,他反射性地抬手去遮。
「啊?!……對不起。」
唐慈先是慌張地用雙手蓋住包包,但見他蹙眉,表情還帶點狼狽,她又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這丫頭……」
韓紹元眯起眼楮。「很好玩嗎?」
「唔……我無聊嘛!」
「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他好氣又好笑地撇唇輕斥。
車窗外,日頭逐漸隱沒,強勁的東北季風呼嘯著,一陣陣地吹刮過高速公路兩旁的山頭,氣象預報說今晚將會有另一道寒流來襲,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
他回頭,蹙眉看著對座只著一襲單薄禮服的唐慈。「冷嗎?」他問。
大哥選的這套晚宴服雖然漂亮,但並不實用,在這大冷天里,一點保暖的作用都沒有。
他不自覺地挑剔起這件禮服。
「……還好。」唐慈勉強扯唇一笑。
罷才因為走得太匆忙,所以她把披肩忘在樓上了。不過,幸好這車上開了暖氣,所以還不至於讓人冷到受不了。
「如果會冷,我讓司機折回去拿外套。」
「不用麻煩了!二少爺。」
「干麼逞強?難道你想感冒不成?」他忽地不高興起來。
記憶中,這丫頭是很少生病的,唯一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在他入伍的前幾天,她忽然生了一場大病,高燒到三十九度。那時他真的嚇壞了,一連找了好幾個家庭醫生都醫不好她,結果,害他不得不向部隊申請延後報到,陪她在醫院住了整整三天。
那一次之後,他再也不敢大意了。每當天氣轉冷,變天了,即使人不在家中,他也會記得打電話,請陳管事幫忙留意她的冬衣以及被褥是否足夠。
他已經習慣了為她打點一切,他是個稱職的監護人。
「不然,我們到桃園市區去選一件披肩。」他看向窗外,發現座車正準備要下交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