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沉默了半晌,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是,卑職明白。」
「那下去吧!」
門打開又關上,書房內恢復到最初的寧靜,但門外的總管則是低頭不斷地搖頭。
「唉!上一代恩怨造成的痛苦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又嘆了一口氣,總管忍不住回頭看了書房的門一眼,向來精明的眼里閃過一絲憐憫與擔心。
這麼多年了,這種痛苦的折磨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
而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從往昔的恩怨禁錮里獲得解月兌?
踏出青樽苑的總管無言地在心底嘆息。
***
被趕出樽樓的白雲可沒有那種高尚的聞情雅致去欣賞青樽苑里的美景,他一出門就立刻往青樽苑外面跑。
本來打算先到廚房騙點吃的喝的,然後再到水芙苑跟向蕖月交換心得,卻沒想到會在到廚房的半路上遇見向槐天。
「向二爺?好巧啊!」白雲擺出笑容。
「的確是很巧。」向槐天淡笑,對于眼前下人眼中的大紅人、妹妹眼中的大恩人,以及大哥眼中的大麻煩,向槐天只覺得有趣。「怎麼今日沒到樽樓?」
「有人嫌我吵又礙眼,所以被趕出來了。」雙手一攤,他想這種事往後一定會常常發生,他也不怕被人知道。
「呵呵,你是男人,大哥一時之間總是很難接受,再接再厲啊!」
他追求大哥的事情早在向府傳閱,而從大哥沒把他趕出府遣點看來,這個白雲或許不是沒有希望,所以他和蕖兒倒是樂見其成。反正依大哥保守嚴肅的性子,若要他成親也不知要等到何時,不如由開朗活潑的白雲主動追求,未嘗不是件好事。
白雲聞言,突然擊掌大笑出聲︰「哎呀!原來是這個原因,難怪……嘻!不過這樣也好,改天再給他驚喜好了。」
白雲的一番話讓向槐天有些疑惑,但還沒開口詢問就被白雲打斷了思緒。
「你袖袋里藏著什麼東西?」忽地,白雲一雙靈活大眼盯向潔白袖口滑出的一條紅繩,粉唇忽然掀起一朵狡詐的笑花。「這線繩好眼熟啊!」
「有什麼好眼熟的?不過是條普通的紅線繩。」向槐天不疾不徐地將紅線繩塞入袖子里。
「不不不!真的很眼熟,我幾天前才見過的。」
「可能是玉佩吧!玉佩也都用這種紅線繩系的。」向槐天撈起腰側的祥龍塊,系著龍身的線繩果然就是紅色的。
「不,也不是系玉佩的,你袖里那線繩比較特別,紅線里摻著一點點的金粉,看起來比較高級……啊!我想起來了,那線繩不就是總管拿來綁錢袋的嗎?」一個彈指,答案終于水落石出。
「你怎麼知道?」紅線摻金粉是為了預防金錢不慎遺失時而做的辨認暗號,是向府里特有的標記,除了向家人和總管,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的。
「哎呀,還不是昨晚吃飽飯出去散步時不小心跳錯屋脊,意外走到錢庫的屋頂上,等我回神時,剛好就發現總管捧著一袋袋的錢在里頭清點。」
不小心跑到錢庫?哪有這麼恰巧的事?其實根本是想干壞事吧?
「你——」正想開口詢問卻被打斷。
「你那錢袋里裝多少啊?」
「不多。」向槐天緩緩一笑。
「不多是嗎?可照女人的說法,男人身上無端帶著錢準不會是去做好事的……」輕笑了一聲,狡詐的目光探索似地又滑到寬大的袖口,依那袖口的大小來看,裝個兩三袋錢絕對不成問題。「嗯,我想想,若是一袋銅錢呢,那就可以吃遍京城全數西施的豆腐;若是一袋碎銀呢,那酒樓畫舫待上一天一夜絕對是綽綽有余;但若是一袋金子,呵呵,那就不得了了,听說京城第一花樓就只收金子,所以向二爺袖里的錢袋該不會就只裝著金子吧?」;
輕輕一笑,向槐天間道︰「全是金子沒錯,那又如何?你到底想說什麼?」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咱們不如就一塊兒狼狽為奸去吧!」呵呵呵!就乘這次機會去瞧瞧二十有八的向樽日到底做過什麼事吧?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模清他的一切。
他干過什麼又喜歡什麼,他或許可以如法炮制一番。
一起去?他才幾歲?要是給大哥知道了,他肯定會被念。向槐天想也不想就搖頭,「我……我想這樣不太好。」
「是嗎?那我可能會覺得很無聊,然後就會到水芙苑里去一趟,接著我想我應該會把現在這段巧遇以及對話告訴蕖兒姑娘,我想女權至上的蕖兒姑娘應該會對這話題感到非常的有興趣喲!」語畢,褐色的雙眸無辜地眨了兩下。
「你……」淡笑的眸子一瞬,終于正視白雲眼里的狡詐,乖乖,這小子才幾歲就玩這種把戲,難怪大哥會說他是麻煩。
「如何?我記得蕖兒不太喜歡你去煙花場所吧?」
「白雲,你去那里到底想做什麼?」
揮著手,他一臉嘻嘻哈哈,「哎呀!你做什麼,我當然就做什麼啊!」
「我只是去那里會會紅粉知己,听她們撫琴歌唱。」看著他,向槐天暗示他去那里純屬正派,若他想要做些有的沒的,他可給不起。
「撫琴?」腦中閃過一個想法,白雲立刻走到他身邊。「這個好,就這個了,你幫我找個琴藝最好的姑娘,我想學琴彈給你大哥听。」
「啊?」
「這個好,這個好,走,咱們快點去!」挽住向槐天的手,白雲一路拖著他上街。
***
琴邊,微粗的食指撥了一條銀弦,驀然「錚」地一聲,劃破腦里一片空白,剎那間似乎浮現了一個畫面。
褐眸閃爍,看著震動的琴弦,「我以為不會,可心里卻一直怪異著,或許以前真的會彈……」撫著琴弦,白雲低喃。
那日蕖兒姑娘也送了他一把琴,當時沒什麼感覺,可現在听了這聲音,竟覺得熟悉,仿佛之前的每個夜里,這聲音都伴隨著他人眠,那時的他寂寞地思念著一個人……
哀著頭,腦里突然浮現一張臉,可那畫面只似曇花一現,瞬間變成虛渺。
「誰……你到底是誰?」閉上眼,白雲回想適才迅速掠過而模糊的畫面。到底是第幾次了?午夜夢回,那張臉總是出現在腦里,然後心里便開始思念,那張臉到底是誰?
「公子,小的是粉影,是向二公子派來服侍您的。」門外突然響起一陣低語。
睜開眼,白雲快速走到門邊開門,然後朝門外淡笑的女子點頭打招呼,「粉影姑娘,進來吧!」
「听說公子想要听琴?」粉影步履輕盈地跟著白雲進入廂房。
「沒錯,你隨意彈幾首曲子給我听可好?」
「隨意?」
「對,想彈什麼就彈什麼。」
「好,那請公子一旁坐著吧!」坐到琴後,待白雲坐定,粉影便輕挽袖緣,做好預備動作。
不一會兒,美妙的琴音開始從縴細的玉手下流泄而出,或高亢或低幽,或抒懷或感傷,小小廂房內充斥著情感。
白雲表情閑散,但藏在半垂長睫下的一雙褐眸卻是異常專注地凝視縴手與銀弦間的動作,攏、捻、抹、挑、彈、勾,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個潛藏的情感,他都細細的品味研究,當三首曲子終了,長睫終于緩緩掀起。
「你彈得很好。」輕悠的嗓音淡淡贊美。以適才的三首曲子來說的確是不錯,听得出琢磨過技巧,但是情感上……卻隱約藏著冰冷,這位粉影姑娘內心輿縴柔的外表大相逕庭啊,恐怕也不是普通的藝妓。
「公子過獎了。」粉影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