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雖然有些訝異總是一臉嚴肅的他也會道歉,但白雲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擺擺手,不在乎的笑道︰「不會不會,換作是我,我也會那樣,沒什麼好道歉的。」
白雲臉上豁達開朗的笑容讓向樽日一愣,突然發現這男孩真的是有副寬大的心胸。
那日,蕖兒消失了一整日,弄得人心惶惶,他和槐天親自出府尋人也一無所獲,心里多少不好受,所以當人被突然發現,心中的懷疑頓時怎麼壓都壓不住,于是對白雲的態度真的稱得上不好,結果真相大白後,他們反倒覺得自己失禮了。
看著白雲總是勾著的嘴角,向樽日臉上嚴肅的線條不禁緩緩放松。
「你的藥丸救了蕖兒,又背著蕖兒回府,所以她希望你能留在向府,讓她找機會報答。」
「報答?嗯,她的確是該報答我,我可是背著她走了好久的路,一路上還不知道跌了幾次跤哩,也不知道這張臉有沒有變丑。」模著臉龐,他臉色一改,突然一本正經地問︰「喂,你說我這張臉帥不帥?」
「你是男孩子,不該學女孩子家那般重視容貌。」他忍不住出口糾正。
「為什麼不可以?男人看女人一定挑美的看,想當然,女人看男人也一定是挑帥的看,所以男人為什麼不能重視容貌?」
「你的觀念不對,男人看女人是看品德,女人看男人是看內涵,容貌並不是重點。」他淡淡反駁。
「品德、內涵?又不是在挑娘子、相公。」這個觀念也太高尚了吧?男人真的這麼想嗎?褐色眼眸滾了滾,突然賊笑起來,「得了、得了,咱們都是男人,我看女人都會分美丑,你真的不會?別騙人了。」
「人的美丑只是皮相,會老會衰,而心不同,有內涵的心不會衰老,只會隨著時間變得愈來愈美,所以人與人之間應當看心而不是看相貌。」
「哇!你當真這麼想?你是不是男人啊?」簡直是保育動物了,這種男人真不知世間還有幾個,佩服佩服!
向樽日約莫明白他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對他的話不甚在意。
「你還小,這種事你將來慢慢就會懂了。」
「小?連我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幾歲,你怎麼知道我年紀小?」搞不好他只是駐顏有術,其實已經三十好幾了也說不定。
淡淡一笑,向樽日沒告訴他從他的言語就已經透露他的年紀。起身,他拉起一扇竹簾,外頭月明星稀,正是午夜。
昂手在後,他佇立在簾前,背對著白雲說︰「你說你失去記憶?」
莫名的,心中突然意識到他只是個孩子,一個失去記憶的孩子……
「是啊!」白雲撐著臉頰,歪著頭看著他的背影。
第一次見到他,他一臉沉凝嚴肅,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以策安全。可現在這樣看著他,竟然覺得除去那沉凝嚴肅的味道,他一身沉穩的氣質像一座山,一座可以讓人安心依靠且徜徉其中的山。
彎起一抹笑,褐眸里多了一些依戀。
「想待在這里嗎?」向樽日突然問。
「咦?」
他轉過身。「在你記憶恢復之前,你想待在這里嗎?」
「以救命恩人的身分?」
「救命恩人?」這話他還真敢說,向樽日挑眉瞅著他,「你胡亂給藥沒害死人算你好運,救命恩人這個身分可能不太適合你,不過就你好心把蕖兒背回來的這件事情上,說你是向府的客人,當之無愧。」問︰「那我這位客人可以住多久?」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白雲一眼。
听到他語意不明的話,白雲歪著頭想了一下,隨即擊掌笑了出來。
「我知道了,是不是要我做事啊?」語氣一頓,他歡喜地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我懂、我懂,看是劈柴還挑水,這些我都會。」
見他完全誤會自己的意思,還逕自說起貢獻的事來,站在一旁的向樽日也不點破,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表情總是變化多端,喜怒哀樂全表現得很明顯,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笑著的,說話時帶著笑,听人說話時也笑,吃東西時還是笑,就連睡著時也會噙著笑,讓人忍不住認為他天生就是個開朗愛笑的小孩。
哀著下巴,白雲繼續自言自語︰「不過呢,像我這麼優秀的人才,教我做這些事實在是太大才小用了,所以我想這種小事我就好心一點不跟別人搶了,只不過啊……我剛剛想了一下,還真不知道我會其他什麼哩,所以你幫我想想我可以做什麼吧!」
白雲笑笑地看向向樽日。
「那你想做什麼呢?」他把問題丟回給他。
白雲又撫著下巴想了想,最後還是揚起一抹無辜的笑,「不知道哩,想不起來。」
「那就等你想到會什麼之後再說吧!」
「這麼好?」盯著竹簾前那雙沉靜的黑眸,白雲又賊笑了,「那你就給我七天的時間想想吧,七天足夠讓我發現我的能力的。」
第四章
青樽苑北是翠松,東是綠柏,南是古梅,西是幽竹。
遠遠望去每一棵松柏都是根深葉茂、蒼翠欲滴,而粗壯參天的樹干更是看得出百年樹齡,梅竹則是齊聚成林,冬時風來落英繽紛,秋時風來颯颯成響,各有特色。
跨進青樽苑,先是花園小亭,次是渠水榭廊,最後才是向樽日居住的樽樓。
「這地方這麼大,怎麼半個人影都沒有啊?」走在花園小徑間的白雲好奇地東瞧瞧、西看看,覺得景色美是美,但是整個苑里實在安靜過了頭,而且連個人都遇不到。
走出花園小亭,白雲來到渠水榭廊間,從長廊這端望到那一頭,曲折的長廊上空蕩蕩地,連奴僕都不見一個。
「難不成他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地方?」
又是東瞧瞧、西看看,寂靜的青樽苑里一如適才般靜謐幽敞,彷佛連掉根針都听得見。
徐徐風中除了鳥鳴就是蟲唧,看著、听著,白雲突然不想走路了。
腳步一停,瘦長的身軀一跳,白雲人就改坐在長廊的橫柱上,而垂在橫柱下的兩條腿則是恣意的晃啊晃的,身形好不優閑。
看著眼前寬廣的青樽苑,白雲靈活的眼珠一轉,下一刻便扯開嗓門大喊︰「喲呼!向公子,可愛的白雲來羅!你在哪里呀?」
數到三,听不見回應,他又看了看四周。
「現在我人在長長的回廊上,對面有座假山,旁邊有綠竹,如果你人在的話,請自行移動尊駕過來;如果你人不在的話,那讓我先睡個午覺,等你回來再叫醒我。」
等了一下下,四周還是一片靜悄悄。
「我再數到三,如果數完你還沒出現,那我就要跟瞌睡蟲去惡作劇了,一、二——」
三還沒數到,低沉的聲音就出現在空氣中,「你來這里做什麼?」
「咦?」
聞聲,白雲驚訝地轉過頭,可力道卻沒控制好,差點來個倒栽蔥。
「小心。」向樽日不慌不忙地扶住他不穩的身軀。
「哇!真的是你,你打哪兒出現的?」見鬼了,他這個位置可是一望無際哩,他什麼時候到了怎麼沒看到?
「屋頂。」向樽日淡淡回答。
「啥?屋頂?」眼一瞠,白雲按住向樽日的肩頭,俐落地跳下橫木。「有路不走,你跑到屋頂做啥?偷窺呀?」
搬屋瓦、扮小人,尋找滿室春光嗎?
聞言,向樽日眉頭一皺,但隨即放松。「不是。」
「不是?那你到底跑到屋頂做什麼?」他好奇地追問。
對于他的問題,向樽日充耳不聞,而且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