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這樣快一點。」沒注意到她身體不適是他這個做主子的不對,他有責任幫她調養身體。
「如果大少爺好心要幫我補身體的話,我個人建議食補就好了,藥補就不用了。」
他知道她討厭藥味,昨天才帶她去藥鋪看了一下,她的臉色就難看得要命,但瞧她這身體,還是應該吃些藥調養。
「要不就用藥膳吧,如何?」
她皺起小鼻頭,「不要,還是有藥味,我討厭。」
「你吃過?」
「沒有。」但光听「藥膳」兩字就知道肯定是加了藥材在食物里。
「既然沒吃過就不能妄下定論,我叫廚娘幫你做一份,你吃吃看,如果真不喜歡,就用食補吧。」他向來尊重病人的堅持,只是有些話該說的他還是會說。
「好吧,就吃吃看羅。」他一片好心,她這個做下人的應該要「感動」接受,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她的心的確很感動。
他對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
「起得來嗎?」他伸手想要扶她,但她早一步起身。
「當然可以。」不過是貧血,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免扶啦。
收回手,他心里感到有些悵然若失。
「你確定沒事了?」垂首看著身高不及肩膀的她,她真的很瘦小,他該好好幫她補一補。
「沒事了。」櫻璞揮揮手,打了個呵欠,瞥了眼窗外的陽光。「現在是什麼時候?」她這個主子每天都比她晚睡卻比她早起,她不禁要懷疑他有沒有睡。
「卯時了。」看著她伸懶腰的動作,他才發現她身上只穿了件單衣,男女授受不親?算了,她才幾歲。「把衣服換上,我們待會要出門。」
「去哪里?」他第一次帶她出門,不知道要去哪里?
「談生意。」
拿起床邊的淡紫色衣裳,櫻璞走到屏風後頭更衣。
主子的貼身丫鬟的衣裳跟一般婢女不同,除了顏色不同連樣式也不同,月牙白絹綾衣裳外頭還罩著一層紗羅,紗羅在腰下開衩,成波浪狀垂下,腰上還系著一條絲綢做成的紫白相間的帶子,走起路來帶子和紗羅會隨風飄逸,看起來更形婀娜多姿。
不過這種衣服穿在櫻璞身上,婀娜多姿偶爾才有,反倒是礙手礙腳的情況比較多,有時風大,紗羅還會勾到矮樹叢,所以她不是挺喜歡這種衣服。
「那早膳呢?」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大少爺不會狠心到連碗白飯都不賞吧?
「出去吃。」往身旁椅子一坐,他等她換好衣服。
「好吃嗎?」听說大娘可是名廚,是被二少爺高薪挖來府里的,這幾天跟大少爺一同吃飯胃口被養刁了,如果外面的東西不好吃,她考慮在出門前到廚房跟大娘討點吃的在路上啃。
就只知道吃,都不會問問他跟誰談生意,或是想想該如何服侍他。才幾天而已,這小丫頭就被他寵壞了,是他對她太好,還是她這個做下人的太不盡責?
是該提醒她身為下人的應盡責任了。
「你該關心的不是這個。」
櫻璞走出屏風,來到床邊摺棉被。
「要不然我該關心什麼?」她不解的問道。
「譬如關心一下你主子我今天多早起來,吃飽了沒?會不會太累,需不需要捶背?還有,看看主子我的臉色開不開心,要不要取悅一下?」他斜睨她一眼,「你可以關心的事可多了。」
「太少爺每天都準時用膳,所以一定還沒吃。而且大少爺看起來神清氣爽,所以應該不累。至於大少爺開不開心,待會出去談生意賺到錢的時候,自然會開心,用不著我多此一舉想辦法取悅你。」拍拍摺好的棉被,她繼續說︰「這些事用眼楮就看得出來,而且真正的關心應該是放在心里,不是在嘴巴上說。」
嗯,她的觀察能力挺不錯的。
「總管說得沒錯,你那張嘴果然厲害。」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這張嘴是誠實不是厲害。」誠實也犯法了?她只不過遵守孔夫子的精神——時而後言,她說話不是厲害,而是時機挑得好。
「是嗎?」他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他可不認為她誠實了,至少有些事她沒有坦白。
「是啊,大少爺不用懷疑,奴婢對您的忠誠日月可表,天地可監,請大少爺明察啊。」
這時候就懂得自稱奴婢,她的忠誠不用明察也知道沒幾兩。
「少耍嘴皮子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單霽澈起身推門而出。
門外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直至櫻璞的腳邊。
苞在他後頭,她踩著他的影子,每一天,她都是這樣踏著他的影子跟隨著他,久了,不知不覺中就習慣了。
「騎馬?」看著眼前的駿馬,櫻璞跟它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
「你不會騎?」
「我是會騎,但是……」她瞥了眼馬鞍的位置,嗚,剛好在她的頭頂。「大少爺,你確定這匹是府里最小的馬嗎?」
「我確定。」明白她在擔心什麼,單霽澈的薄唇彎起捉弄的弧度,拍拍身旁的愛馬。「守影是夜馳的女兒,才兩歲而已,性情溫馴,很好駕馭的。」
「是嗎?」看著直瞪著她的大眼眸,她實在看不出來它哪里溫馴了,馬也是會挑主人的,她想她是屬於不入馬眼的那一種,她有自知之明。
「是啊。」說完,單霽澈動作俐落地翻身上馬。
「大少爺……」俊男配駿馬,多美的組合啊,身材頎長的人就是這點吃香,至於她這個矮冬瓜,唉……
「嗯?」輕如和風的聲嗓。
「我可不可以……」瞟了眼他胸前的位置,舒適安全,視野寬廣,宜睡覺賞景。
「可不可以怎麼樣?」單霽澈撫著夜馳烏黑的馬鬃,無言地跟愛馬做交流。
「我可不可以讓你載?」
他愣了一下,「男女共騎會招人閑話的。」這個小丫頭的大膽程度出乎他的意料。
「我是沒關系啦。」名節對她不適用,反正她沒打算要嫁人。「重點是大少爺介不介意,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
陽光下,她的眼楮熠熠生輝,一如第一次見面月光下那般晶瑩,記得那雙眼也是直勾勾地瞧著他問︰你是鬼嗎?
她總是仰著頭看著他的眼楮微笑,大膽的言語、調皮的表情、不恭謹的態度,他知道她沒把他當作主子,在她心中他與她平等。
他放任她的放肆調皮,他容許她跟他搶菜、賴床、開玩笑,也容許她對他有所隱瞞,虛偽的表面工夫他看夠了,他不希望她把真心隱藏起來。
渴望的雙眸、貪圖舒適的意圖明顯地擺在那張仰望的小臉上,她從來就不避諱對他表達內心的想法,一如當初。
微笑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在她笑靨初綻那一刻,他一把將她拉上馬背。
「對你,我從來就不介意。」他低聲道。
「大少爺,你在說什麼?我沒听清楚。」櫻璞拉住他的袖子穩住身體,沒听清楚他隨風而逝的低語。
「我沒說什麼。」一股淡雅的香氣沁入他鼻端,令他的心一蕩。
「是嗎?」明明就有,但她現在沒心思跟他爭辯。調皮的風和不听話的頭發真討厭,抓都抓不住,不知道會不會礙到他?
單霽澈雙手環過她的腰拉住韁繩,將她環在健壯的胸懷里,「坐穩了嗎?」
「好了。」櫻璞安心地靠在他的懷里,果然還是「搭便馬l舒服,省力又省麻煩。
「那我們出發了。」雙腳往馬月復一夾,夜馳往外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