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司徒章對這孩子無半點重視之意,自那件事情發生後,司徒章便將心思專注在工作上,連家都極少回。
在司徒明的成長中,父愛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三年前,身體一向孱弱的杜林兒去世了,也就在那一年,司徒明被送進聖西就讀。
司徒明不合群、性格孤僻略帶暴戾,這一點司徒矍與柳秋早就發現了。
這孩子在很久以前除了在杜林兒面前會展現稚氣的一面外,對其他人都是冷漠的,即使對他至親的爺爺、女乃女乃也如此。
司徒矍是在杜林兒死後才看出兒媳花費的心機,他曾經想用親情喚回孫子本該童稚的性格,豈料司徒明對此根本不屑一顧。
最毒婦人心!司徒矍終于深有體會,原來杜林兒竟耍如此狠辣的手段,她用「母愛」築起一座高聳、堅實的牆壁,封鎖住司徒明的整顆心。
杜林兒是恨司徒章的,但她聰明的沒有表現出來,她知道與其大吵大鬧讓全家人對她反感,還不如毀了他的親生兒子司徒明。
畢竟這種傷害遠比傷在司徒章身上更折磨人。
司徒明將書包放進房間後,就推開隔壁房間的門。這里曾經是最愛他的母親住的,坐在床沿完成儀式般的思念,司徒明抱著足球走了出去。
司徒家的宅子很大,司徒明特意在後院找了個沒人的安靜地方,自顧自的玩起足球。
膝蓋頂球、雙腳頂球、頭頂頂球,一番運動後,他小小的身軀大汗淋灕。
抹了把汗,司徒明找了個石凳坐下。
天已經冷了,冬天已至,冰涼的石凳透過司徒明的運動褲傳來一絲寒氣。
用手指頂著足球把玩,司徒明忽然想起那個曾經對他說出奇怪話語的老師。足球需要朋友,是這樣嗎?
司徒明除了學習,足球是他僅有的愛好。
若要下個定論,足球才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喜歡看電視上轉播的足球比賽,每當球員密切配合、成功進球後,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也會興奮不已。確實,那個老師說的沒錯,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的足球賽。
足球需要朋友,可他不需要。
在司徒明稍稍懂事時,他就問媽媽為什麼爸爸不和他們住在一起,他還記得當時媽媽用顫抖的手將他擁至懷中,告訴他,他的爸爸將所有的愛給了另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孩子,根本沒有多余的感情分給他們,所以他們母子二人只能相依為命。
尤其在母親過逝,他上學後,每當听到別的同學炫耀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就覺得反感憎惡。
就是那個不知哪里冒出的小孩奪走了他父親全部的愛,讓他與母親從來沒得到過幸福。
遠處傳來腳步聲,司徒明望過去,只見他的女乃女乃正往這邊趕來。
「明明,怎麼能坐在石頭上,小心著涼,快點起來。」人還未到,聲音已傳來。
司徒明站起身,拍干淨上的灰,也向前走去。
柳秋拉過孫兒,模模領口,確定有沒有汗濕。「以後做完運動後,不能在外面吹風,一冷一熱特別容易著涼。」她囑咐道。
司徒明點點頭,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的漠然態度讓柳秋心寒。
「你爸爸回來了,在客廳。」
司徒明嗯了一聲,抱著不離手的足球往屋里走去。
柳秋隨在他身後。
是她太敏感嗎?她一直覺得這個家在杜林兒「撿」回司徒明後似乎完全變了樣。
首先是兒子有家不回,後來就連兒媳婦也與他們產生隔閡,成天只圍著孩子轉。
杜林兒去世後,她才發現年幼的司徒明性格超乎常人的成熟。
難道當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嗎?
捫心自問,她愛這個家中的每個成員,包括毫無血緣關系的孫兒,她比誰都希望這個家能和和樂樂、安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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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中,司徒章正和父親司徒矍談論著工作上的事情。
如今的司徒章事業上已取得傲人的成就,以三十八歲之齡就升到了警局副局長的位置,正可謂前途似錦。
相較事業上的成功,他的私生活就遜色多了,在外人看來,司徒章壯年喪妻,只留下個幼兒,實在可惜。
然而當事人並不這麼認為,在心里,他一直祈禱著奇跡能夠發生,讓袁莉再度回到自己身邊。
從她悄無聲息的離開到現在已經有八年之久,八年能改變許多事情,腐朽都能化為繁華,只有司徒章的一腔感情絲毫沒有變質。
人們常說的幸福,他曾經擁有過,只是還來不及珍惜他就已經失去。如果時光能倒轉,司徒章一定會用手銬將袁莉牢牢鎖住,不再讓她有任何離開他的機會。
倘若真如父親所說,她離開他是為了他的未來,可是那又有何用,八年後的現在,他站在如今的位置,除了空虛,卻覺得一無所有。
「爸爸!」怯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司徒章看到自己名義上的兒子。
他與丫頭的孩子,今年應該也這麼大了吧!他有些失神的想。
「明明,到爺爺這里來。」
司徒矍將手一伸,司徒明遲疑幾秒才走了過去。
看兒子的神情,應該又在想袁莉了吧!
司徒矍一直以為司徒章對司徒明的忽略完全是怕睹「人」思人。他作夢也想不到,八年來司徒章根本不知道這個口口聲聲叫自己爸爸的小孩,正是他與袁莉的愛情結晶。
「明明,最近功課怎麼樣?」司徒章仍是一派公式化的發問。
「還好。」司徒明認真回答。
對這個一年中難得見上一面的父親,他不但覺得生疏,更有些畏懼,記憶中他還從沒見到過父親的臉上有除了嚴厲之外的其他神色。
「與老師、同學的關系怎麼樣?」司徒章又問,語氣依舊不帶一絲溫度。
「老樣子。」司徒明道。
一旁的柳秋看不下去了,「阿章,有像你這樣跟兒子說話的嗎?」她忍不住訓斥。
司徒章擠出個沒有溫度的微笑,其實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和司徒明說話,只得擺出冷冰冰的面孔。
司徒明,這正是他曾經想好,準備給兒子的名字。
他第一次遇到袁莉正是在一個月明之夜。
每次見到司徒明,司徒章的腦中就會浮現袁莉抱著兒子對他微笑的身影。
司徒章早已發現司徒明有一雙酷似袁莉的眼楮,尤其是他們還有著神似的眼神,清冷得過于透徹。
在司徒明身上,司徒章不知怎的,總能看到袁莉的影子。
一定是他太想她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司徒章這樣告訴自己。
他從沒想過杜林兒會騙自己,更沒料到司徒明就是曾經擁有他的愛、他的希望,被他抱過、哄過、逗弄過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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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過,司徒明又被送回學校。
這種生活他早就習慣了,從媽媽死後,他就成了一只孤單的小鳥,形單影只、孑然一人,奔波在學校和家之間。
兩個地方對他而言都像牢籠,冷冰冰的,毫無溫暖。
班上的同學都比他年長,對個頭與年齡都比他們小的他,他們都自發的排斥著。
而位于郊區的大宅院,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融入,他也知道爺爺、女乃女乃都是疼他的,可在他們面前,他根本無法自然的表露自己的情緒。也許在所有人看來,自己就是個驕傲自大的孩子吧!
司徒明苦澀的笑著,他又在操場的某個角落一個人玩著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