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自己是國內大型建築公司的繼承人,他本身又學建築,家里也有足夠的財力支持他出國到處旅行。因此他年紀輕輕,就走過許多不同的國家,參觀研究各類建築,開拓視野,累積了不少寶貴的經驗,對他日後的事業很有幫助。
在這些經驗里面,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不是國外大師級的作品,而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建築師——夏振新的作品。他的建築風格時而新穎、時而優雅,而且深具實用性,生活機能很強。有些大型社區的設計,並且融合了都市計劃方面的思考,每每教人驚艷,他也因此成為他的信徒。
既是信徒,理當膜拜他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邵仲秋為此幾乎參觀過所有他設計的建築,無論是國內國外、小型或大型,都曾留下邵仲秋的足跡。也因此當他第一次有機會接觸到他不曾親眼目睹的完美建築時,會顯得特別驚訝。
他終於進入夏振新的秘密花園了。
噙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邵仲秋琥珀色的眼珠子閃爍著得意的光芒,暗暗注視這一切。
毫無疑問,他就是夏湘敏撿到的美男子。早在他跟采購經理說他要放長假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要給頑固的夏湘敏小姐一次難忘的震撼教育。為了順利進入她的生活,他安排了一場假車禍,假裝失去記憶。而夏湘敏果然也如同他預想的,一頭栽進他的謊言之中,同意帶他回家。
這一切說起來有些荒謬,通常他是不會只為合並一家公司而如此大費周章。但壞就壞在他太想要她的公司,而她又太不懂得看臉色,逼得他只好親自出馬,設下這一個陷阱,想來也真煩人。
「你不要覺得不自在,這房子很大,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會迷路。」誤認為邵仲秋是因為被她家的規模嚇到而四處張望的夏湘敏,看見他發呆,趕緊說明。
「我會想辦法習慣。」邵仲秋狀似無辜的點頭。其實他根本不是嚇著,而是想起稍早的事。一確定他沒事,她便立刻為他辦出院手續,帶他回到這棟巨大的屋子。
「這是我父親最引以為傲的心血結晶。」夏湘敏顯然非常以她父親為傲。「我父親是個建築師,這棟房子就是他設計的。」
「你父親一定是個杰出的建築師,這棟房子的內部好漂亮,和屋子的外觀完全不同。」邵仲秋听出她字里行間對父親的崇拜及驕傲,亦審慎用字,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外行人,完全不懂建築。
「是啊!」見他有興趣,她說得更多。「我父親就是這點厲害,能夠把各種不同類型的建築式樣混在一起,又不顯得唐突……你以後就知道了,我不多做解釋。」
夏湘敏本身雖學插畫,也看得懂一些建築設計圖,但她父親的設計實在太復雜,不是她這種三腳貓能夠了解的,乾脆不再解釋。
相較於夏湘敏含含糊糊的介紹,同為建築師的邵仲秋倒是看得清楚,事實上,就是因為太清楚了,讓他又羨又護。
夏振新是個天才。
他的名氣響遍海內外,甚至國外有些大型公共建築,還會遠渡重洋邀他去比圖,可見他的名氣有多響亮。
憑藉著如此高的天分,夏振新成為國內建築師的指標,莘莘學子渴望討教的對象。他蓋了許多房子,其中有些幾近是藝術品,評價很高,也廣受國內外專業建築雜志報導。
然而,在他眾多的設計中,唯獨一棟房子記者無論如何也采訪不到,那就是他的家;他現在站著的地方。
「小心你腳下的階梯。」夏湘敏忽地提醒邵仲秋。「我父親是柯比意的信徒,喜歡使用流線型的設計,你可得注意,不要摔下來。」
邵仲秋正要下樓梯,到達主屋的大廳,而他一點也不意外夏振新會崇尚柯比意的設計。凡是學建築的,沒有人不把這一代宗師當作神來拜,說他是建築界的神父、預言者和上帝三者合一都不為過。
「對不起,我忘了你對建築一竅不通,還跟你提起柯比意,真是不好意思。」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夏湘敏急忙道歉。
「一點也不。」邵仲秋搖頭,琥珀色的眼楮閃閃發亮。「我雖不知道柯比意是誰,但我很高興你告訴我這個名字,讓我無形中增長很多見識,謝謝。」
邵仲秋溫和的語氣和感激的表情,恍若她的解釋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讓她不知不覺又失了神。
「嗯?」見夏湘敏久久沒有反應,邵仲秋輕問。
夏湘敏倏然回神,掉過頭急急說道——
「他是最具影響力的現代運動建築師。」她的心跳快得跟火車一樣。「他提倡流線造型,強調住宅的居住寶能,是現代化運動的改造者。」
冷靜下來,夏湘敏。這只是剛開始,往後不知道還要相處多久,不能慌亂。
「原來如此……」
「我們從這個方向走,你一定累了,我先帶你到房間休息。」不給邵仲秋更多擾亂她心情的機會,夏湘敏看準方向,便逕自領著他往前走。
默默跟在她後頭的邵仲秋倒也輕松,她不跟他說話更好,他更有時間觀賞夏振新的大作。
夏振新不愧是國內頂尖的建築師,整個設計渾然天成,絲毫不顯得做作。從屋子外觀的正面看,純然是後現代主義的建築風格,充滿了模擬矯飾與重疊。屋子的內部,則采用柯比意的簡潔動感曲線,這也是後來所有城市普遍采用的做法。
邵仲秋才參觀了玄關及大廳,立刻就感受到夏振新驚人的才華,但真正令他震驚的還在後面。
越過大廳,穿越回廊到達房間的中間走道部分,倏地又轉成新藝術時期鑄鐵骨架風格,著實不可思議。
「不要以為你到火車站了,這只是走廊而已。」夏湘敏明白第一次到她家參觀的人,都會被高達兩層樓的鑄鐵屋頂嚇著,於是一面走一面解釋。
邵仲秋不回話,他的確有種身在歐洲火車站的錯覺,夏振新果然不是蓋的。
「為了活動方便,我決定讓你住距離大廳近一點的房間,希望你不會介意。」夏湘敏帶邵仲秋到他的房間,為他打開房門。
她為他安排的房間,融合了新藝術時期與表現主義的風格,相當獨特。
他不發一語的走進房間,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特別卻又異常協調的設計,久久說不出話。
「那麼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夏湘敏把他安頓好就想離開,卻被邵仲秋叫住。
「請等一下。」他溫柔的呼喚止住了她的腳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由於他們先前忙著理清狀況和趕辦出院手續,從早折騰到晚的結果,只曉得他要跟她回家,根本還沒有空互相自我介紹。
「我叫夏湘敏,夏天的夏,湘冰的湘,敏感的敏。」經他這麼一提,她也覺得很荒謬,連忙補上自己的名字。
「香水;是噴的那種香水嗎?」他假裝听不懂的問夏湘敏。
夏湘敏听了以後噗哧一笑。
「不是。」她搖搖頭。「是三點水加上相信的『相』那個『湘』字,不是香水的香。」居然會把她的意思听錯,他真是可愛。
「我懂了,原來你的名字叫夏湘敏……」他若有所思的念著她的名字,低沈蝕骨的呢喃,敦夏湘敏又是一陣酥軟,很想逃離現場。
「我可以叫你小敏嗎?」
正當她漸漸覺得不能呼吸的時候,他突然要求道。
「我不想成天叫你夏小姐,那感覺上好有距離,我們還要一起生活一陣子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