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你不喜歡這件禮服嗎?」他換個方式問。
「我……」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樣式,我立刻請人去換另外一件回來。」他低頭瞄腕表。「現在服裝店可能都打佯了,但沒關系,我可以打電話請他們特別通融。」
換句話說,他一定要她換上這件禮服,手段雖溫和,但一定要達成目的。
「好吧,我換。」她拿走他手上的盒子,關上門。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就好。」誰叫她是他的保鏢,不去不行。
韓寧兒當著他的面把門關起來更換禮服,法蘭西斯柯在她的門口耐心等待,十分針後,她果然準時出現在他面前,還化上
「我沒有將頭發綰起來,希望你不會介意。」她直接將她的長發放下,抹上兒滴慕斯,讓他們披在肩上,看起來嫵媚極了。法蘭西斯柯盯著他搖頭,告訴她,他一點也不介意。隨即挽起她的手放入臂彎,走向早已停放在門口的禮車。
他先讓她上車,再坐放車子內車子駛入聖芳丁便場,到達歌劇院。
韓寧兒像第一次踏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克制著自己不要東膘西瞄。難怪人們要形容這里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歌劇院,單看觀眾席的華麗裝飾就是—大享受。馬蹄形的座椅,運用了紅色與金黃色洛可可式的繁復瓖法,既高貴也高雅,完全烘托出這座歌劇院的身價。
但最令人吃驚的,卻不止如此。五層包廂及劇院的露台,都綴滿了甜甜的玫瑰花,萬紫干紅,其中又以大紅色玫瑰最為出色,尤其是裝飾在敷有金箔與灰泥的貴族包廂上,更是顯得氣勢非凡。
「這間包廂好像特別突出。」在法蘭西斯柯的攙扶之下坐定,韓寧兒注意到身下座位的不同之處。
「這是貴族專用的包廂,在設計上特別接近舞台,方便與表演者接觸。」以欣賞他們美妙的演出。
「這就是身為貴族的好處,我早該想到。」韓寧兒苦澀的微笑,再—次感受到自己和他的距離。
法蘭西斯柯不說話,事實上他正盯著一位金發女郎,她正擺動著水蛇般的腰肢,像個引誘男人的蛇妖,翩然走進他們的包廂,在韓寧兒身邊坐下。
她的神經立刻繃緊。她早听過傳言意大利男人特別錘愛金發女人,從法蘭西斯柯興味盎然的眼神看來,恐怕是真的。
他隔著韓寧兒向金發女郎揚手致意,金發女郎則回以一記電眼,當場表明她的意圖。法蘭西斯柯極感興趣的揚起嘴角,暗示他不拒絕,等到表演結束後,他們再「好好的聊—聊」。
這是最高級的獵艷方式,不需要交淡,只需要充分的肢體語言,即能清楚對方的想法,和可能付出的代價。
韓寧兒突然覺得一陣心癰。她不想如此,卻又偏偏克制不了自己,誰來救救她?
「今晚演出的戲碼是‘奧泰羅’,你知道劇中的內容嗎?」就在她已經夠難過,法蘭西斯柯還在她的傷口撒一把鹽。
「我沒看過歌劇,恐怕下太清楚。」她痛苦的吸—口氣,好希望他別再問下去。
「無妨,我來說明劇情。」他是不再問了,卻還是一樣痛苦。「這是威爾第所創作的歌劇,共四幕,一八八七年于米蘭首演。故事發生在十五世紀末的威尼斯,當時威尼斯人正在慶祝戰勝土耳其人,新任的總督奧泰羅在妻子戴絲德夢娜的陪伴下抵達,接替原先的總督。他的少尉伊亞果嫉妒奧泰羅及卡西歐,並和羅德利果施計讓奧泰羅對卡西歐產生懷疑他和戴絲德夢娜有染。」
說到這里,法蘭西斯柯停頓了一下。
「伊亞果利用戴絲德夢娜的侍女艾蜜莉亞——也就是伊亞果的妻子,撿到的手帕,讓奧泰羅相信他的妻子戴絲德夢娜真的跟卡西歐有染,便不定決心,趁著她就寢後,將她悶死。」
「後來她死了沒有?」韓寧兒忍不住問,這跟社會新聞好像,充滿了無知及暴力。
「她沒死。」法蘭西斯柯搖頭。「到最後真相大白,反倒是奧泰羅因懊悔而刺傷自己,死在戴絲德夢娜的身邊。」
劇終。
「這不是很奇怪嗎?」她不懂。「既然都已經真相大白了,為何還刺死自己?」
「我不清楚,寧兒。」法蘭西斯柯微笑回答。「或許那個時代的人都是殉道者,為他們的理想而堅持。就算殉道的理由不是太充足,也不怎麼光彩,總還是會選擇殉道。這對我們現代人來說,很難想像也想像不到,你說是嗎?」
他問她,而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嫉妒也算是一種道理的話,那麼奧泰羅的確為它而殉道了。他因嫉妒而瘋狂,甚至因此想殺掉自己的妻子,但無論殉道與否,這種行為不值得鼓勵,即使有它擺月兌下掉的歷史因素亦然。
一般公認為威爾第最偉大的創作「奧泰羅」,就在男高音蕩氣回腸的詠嘆調︰「歡慶」中達到最高潮。這出被公認為意大利歌劇的經典作品,除了有如希臘悲劇般的劇情之外,高難度的」呂腔也是重點。光第二幕的難度就相當于任何一整出的意大利歌劇,因此要挑戰這個角色的男高音,也得要有相當的本事才行。
而當然,能在火鳥劇院演出的人,也不是什麼普通角色,自是能夠勝任愉快,且獲得相當的喝采。
韓寧兒也跟著起立鼓掌,她雖听不懂劇中的內容「因為全用意大利話」,但也被男高音高亢富感情的唱腔感動,跟著所有觀眾一起高喊安可。
當然,謝幕是免不了的。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謝幕以後,舞台恢復平靜,簾幕拉了下來,然而私底下的活動卻正要開始。
美艷的金發女郎,就這麼當著韓寧兒的而跟法蘭西斯柯攀談,講到最後,甚至還搭上他的肩,親密地跟他相依相假。
「或許你有興趣……到我下榻的飯店聊聊?」金發女郎揚動著一雙濃翹的睫毛,大方地邀請法蘭西斯柯與她共度春宵。
法蘭西斯柯微微一笑,瀟灑的說︰「有何不可?」
嫉妒在這瞬間成形,奧泰羅重返舞台一又產生一個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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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泰羅因悔恨而自殺于妻子戴絲德夢娜的身旁,成為—個殉道者。驅使他瘋狂的力量是嫉妒、是猜忌,這兩者都像毒藥啃噬著—個人的心,韓寧兒也幾乎被啃食殆盡。
強打起精神守在飯店房間的門口,韓寧兒強迫自己燼量不要去想房間里頭正在進行的勾當,卻發現做不到。
此刻的她就像奧泰羅一樣,腦中翻滾著無恥的畫面,法蘭西斯柯正褪下金發女人身—亡的紅禮服,捧住她的酥胸,輕嚼舌忝咬,就像他對她做的一樣。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經除去身上的衣服,用他黝黑精壯的身體帶給金發女郎她不曾有過的滿足,這些畫而都讓她怒火中燒,嫉妒得無法自己。
但她該死的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盡責的站在他房門口守護。
在這瞬間,韓寧兒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職業來。她為什麼要來威尼斯?為什麼是保鏢?為什麼要指派給法蘭西斯柯,又愛上法蘭西斯柯呢?
愛,多可笑的字眼啊!
她捂住自己的臉,痛苦的搖頭。
他們的身分相差太遠,豈上是銀河般寬廣的距離,她沒有仙女的彩衣,平凡如她該如何跨越彼此那道鴻溝?
一連串的疑問,夾雜著嫉妒猜忌,在她的內心延燒開來,—如房內大床上那一團火。
之火,在這威尼斯最高級的飯店內迅速蔓延,宛如失序的藤蔓,緊緊纏住床上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