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琳祖姑婆的故事,其實只是大時代的一隅。那個時代,多得是無法圓滿的人。
或許他們兩個人的故事沒那麼了不起,但對查理•菲特爾斯來說,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缺憾,他年輕的歲月全在里頭。
他嘆口氣,緊緊地將富察和琳的日記抱在胸前,一直到書本都快融化了,他才抬起頭,對著富青波表達感謝之意。
「非常謝謝你將和琳的日記帶到我的身邊。」若不是她的巧思,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發現書櫃中暗藏的秘密。
「不客氣,查理。」她搖頭。「雖然你使用的手段教人生氣,不過,我想那也是祖姑婆的意思。」借由她的手,挖掘埋藏了近百年的感情。
「你不考慮和瑞德那小子在一起嗎?」查理•菲特爾斯幫他曾孫求情。「他雖然沒什麼長處,但也沒什麼缺點,勉強還算過得去。」
這句話明顯有嚴重包庇的嫌疑,但她不跟他計較。
「我知道你想借由我和他,繼續你和和琳祖姑婆未盡的情緣。」她搖頭,轉而注視瑞德。「但是我和瑞德,終究不是你和祖姑婆,沒有深厚的感情為基礎……」
「但你們有激情,不是嗎?」查理•菲特爾斯打斷她反問。
查理•菲特爾斯這一問,問出了兩人同時困惑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感情是一回事,激情又是一回事,怎能混為一談?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查理。」富青波將視線轉移到老人的身上。「我的階段性任務已結束,從這一刻起,你要好好照顧和琳祖姑婆,好嗎?」
盎青波微笑地把她的至親交給查理•菲特爾斯,相信他必能珍惜那近百年前的情人︰那寄宿在日記中的靈魂。
「我的任務結束了,菲特爾斯先生。」抬起頭,富青波跟瑞德道別。「一個星期後你就會收到‘玫瑰園’給你的帳單,我們先說再見。」
再見,一個既簡單,又明了的字眼,卻深深牽動每一個人。
再見了,查理……
再見了,瑞德……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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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中國古文物拍賣會上,擠滿了來自全世界的人潮。有些是買家,有些則是純粹陪著來看熱鬧的。拍賣台上的拍賣槌不斷地落下,但原封不動賣不出去的古物也不少,只有上場展示了幾分鐘,就被工作人員撤下。
身著白色套裝的富青波,這回不當工作人員,而是搖身一變成了買家,也跟人生在台下翻閱手中的目錄,準備待會兒跟人上場廝殺。
今天她的目標是一個銀制的筆筒,底價二十五萬港幣,預估大概會以三十三萬港幣左右成交,價格算是不低。
不消說,這個銀制筆筒,當然屬富家所有。之前她才花了五十四萬港幣,把曾經屬于和琳祖姑婆的玉佩買到手,她用過的筆筒,當然也不能錯過。
「現在開始拍賣這個筆筒,底價是二十五萬,每舉一次牌,加價兩千元。」怕賣台上傳來主持人的聲音,正式為往後的競爭揭開序幕。
「二十五萬二千。」
「二十五萬四千。」
「二十五萬六千……」
越攀越高的價碼,自主持人的口中不斷地泄出。二十五萬、二十六萬……轉眼已經來到三十三萬。
盎青波面無表情的舉起牌,打定主意就算超過原來的預算,也非要買到筆筒不可。
「三十三萬六千。」
敝的是有人的心意同她一樣堅定,硬是要和她搶標。
她只得又舉起手中的牌子,再一次加碼,也再一次敗在對方的手里。
「三十四萬那位先生,還有沒有人要舉牌?」
隨著主持人興奮的聲音和顫抖的手指,富青波跟著掉頭,看看是誰存心和她過不去。
「嗨!」坐在她斜後排的瑞德搖搖手指,愉快的跟她打招呼。
她立刻丟下手中的牌子走出會場,他就是那個和她搶標的混蛋!
「等一等,青波!」瑞德見狀立刻趕出會場,免得佳人跑掉。
「先生,不要走啊!你出的價錢怎麼辦?」哪有人還沒落槌就落跑的,主持人跟在他身後大叫。
「我的會計師會負責!」瑞德頭也不回地把付錢的工作交給一旁的維特。只見維特緩緩的站起來,對著台上的主持人說。
「我是他的會計師。」他先來段自我介紹。「我是想既然大家都不舉牌了,你可不可以行個方便,給我打八折……」
維特和主持人討價還價,他的雇主這頭也沒閑著,差點追丟了佳人。
「听我說,青波,听我說!」瑞德氣吁吁地把一路埋頭沖、沖、沖的富青波攔下,唯恐她不再理他。
盎青波不置一詞,板著臉看他,忘不了他剛才頑皮的眼神。他明知道追回富家失落的古物對她有多重要,還故意跟她搗蛋。
「好吧,是我活該。」瑞德煩躁的認罪。「我不該故意跟你搶那個筆筒,但天曉得我這樣做是為你好。我在不願意再看見你為了買回那些古物,到處冒險。」
顯然他也知道,這半年來她拼命承接工作,賺來的錢,全數用來買回她家的古物。
「那又如何?」富青波反唇相稽。「反正我的工作本來就是冒險,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知道你怪我。」瑞德嘆氣。「你怪我為何經過了半年以後才來找你,我應該在你離開英國的第一天就跟過來。」
盎青波找不出話反駁,因為她的確就是這麼想,只是說不出口。
「該死,青波。」瑞德詛咒。「你以為我就沒有自尊嗎?在你那樣當著我的面走掉,我當然會生氣。」
是啊!她甚至不問他的意見,不問他是否也跟她一樣感覺到困惑。
「而且,我也知道,你把我當成是曾祖父的轉世。你以為我曾祖父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竟還活著,這對你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為此你不能接受。」瑞德接著點出她另一個心結,她一樣啞口無言。
「我不是查理,青波。」瑞德苦笑。「也許你是你祖姑婆的轉世,但我不是曾祖父。如果你曾把日記中那個男人的名字告訴我,我一定讓你知道我不是他。」
「但那不代表我就不能變成他。」他突然變得很嚴肅。「也許現在的情勢已和百年前不同,但我相信那份感覺還在。否則我們不會遇見同樣的事,產生同樣的感覺。說是百年前的靈魂作祟也可以,但我寧願相信,這本來就是你我的緣分,我們原本就該在這個時候相遇。」
話說了這麼多,瑞德想表達的,其實只是他們很適合在一起。即使只有激情,即使只有百年前的過往雲煙,都不能抹滅他們之間那些悸動,更何況他們擁有的不只如此,還有更多更多。
「也許你說的對,但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居然半年後才來找我。」富青波嘴里說不原諒,但表情其實已有軟化現象。
「這是有原因的,寶貝。」瑞德見狀,立刻又回復成一貫的吊兒郎當。「除了忙著和你搶標之外,我還忙著一項重大的工程。」他的微笑中有明顯興奮。
「什麼重大的工程?」富青波狐疑的看著他。
「當然是籌建王府了。」他眨眼。「我把菲特爾斯堡最後面那一片森林的樹統統砍掉,用來重現你的老家。」他把西裝內的簡易設計圖拿出來。「雖然規模不能和你真正的老家相比,但你知道我已經盡了全力——」
瑞德叨叨絮絮的解釋,倏然消失在一道熱吻之中,吻他的人,當然是未來的女主人。
「謝謝你,瑞德。」富青波感動的呢喃。「我真的不知道你為我做了這麼多,居然還為了我破壞自己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