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也愛看那些垃圾雜志。」甚至倒背如流。
「不是我愛看,是來店里用餐的小女生和上班族。」她沉聲解釋。「她們時常拿著刊有你照片的雜志尖叫,還捉著我的手亂興奮一把的解釋她們為什麼這麼迷你,害我哭笑不得。」
真正哭笑不得的是嚴景倫本人。他曉得那些小報雜志最愛胡亂添油加醋,把他形容成唐璜二世。天曉得他做過最荒唐的事,也不過一天跟三個不同的女人上床而已。
「現在你知道那些報導都不是真的了。」他嘆氣。「就算我再迷人,那也是過去式。現在根本不會有女人看上我,更何況是對著我的照片尖叫。」
他看似自怨自憐,其實是采取懷柔策略,以達到軟化她的目的。
江水悠默默地打量著他,著實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回道︰「你知道你自己的魅力在哪里。」
然後,照例又是關在房間嘔氣,樂壞了突襲成功的嚴景倫。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在日子的流轉間起了微妙的變化。過去一直懶得理人的江水悠,偶爾會陪他看看電視,心血來潮時還會跟他討論電視中的內容,平靜的家居生活,看似愜意,其實暗藏危機。
自從他們從小島回到台北,之後又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中,江水悠除了每天必須陪嚴景倫到公司上班外,還得隨時注意他周遭的狀況。另一方面,她對新來的管家始終下太信任,除了親自監督她料理食物之外,更暗中觀察她的一言一行,務求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這天,廚房里照常傳來準備烹調的聲音,江水悠也照樣倚在門口,監督管家料理嚴景倫的晚餐,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奇怪,這支手機號碼只有餐廳的工讀生知道,難道店里發生什麼緊急的事情?
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工讀生為難的聲音,說是有人砸店,請她馬上回去處理。
「你沒打電話給富姊姊嗎?」她有些不高興的問。「我說過我不在的期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可以代為處理。
「……她去英國?」工讀生的說法令她頭痛。「好吧!我立刻回去處理。」
放下電話,低頭沉思,江水悠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她開的不是什麼有名的餐廳,只是巷子內一家專賣簡餐的小餐館。再者,她的身分保密,沒有人會把她和保鑣聯想在一起,那麼,是工讀生惹禍了?
懊死!
保鑣的工作一刻也不能離開,偏偏青波又去了英國,根本找不到人可以幫她。
「我回去一趟。」重重的嘆口氣,江水悠轉身離開,跟在客廳看報紙的嚴景倫請假。
「工讀生打電話來說餐廳出了點事,要我回去處理。」她解釋,嚴景倫立刻放下報紙,擔心的看著她。
「很嚴重嗎?」否則怎會眉頭深鎖。
「不曉得。」她搖頭。「總之,我必須回去一趟。大概只需要花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我一定回來。」
「其實你不必這麼急,就算趕不回來也沒關系。」他搞不懂她干麼如此神經緊繃。
「不,我一定會趕回來。」這是最基本的敬業精神。「在這兩個鐘頭內,你記住不要吃管家煮的任何東西。」
「為什麼?」他戲譫的挑眉。「怕她會藉機下毒,把我毒死?」
嚴景倫原本是跟她開玩笑,沒想到卻意外射中紅心。
她點點頭,跟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愛的模樣,讓他忍不住發笑。
「你想太多了。」他瞥了管家的背影一眼。「我們已經吃她煮的菜吃了整整一個月,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恐怕是庸人自擾。
江水悠根本懶得跟他解釋,那是因為每頓飯菜,都是在她的監督下完成的,對方當然沒有機會下手。
「反正你記住不要吃就是了,我會回來處理。」
交代完畢之後,江水悠即奪門而出,看得出事態嚴重。
嚴景倫對著她的背影皺眉。
她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說清楚,老是神秘兮兮。
「嚴先生,飯煮好了,你和江小姐……咦,江小姐呢?」
才在說不能吃管家煮的東西,一向動作慢吞吞的管家,這回倒是發揮了前所未見的水準,不到四十分鐘的時問就弄出一桌子菜來。
「她有事先出去,等一下就回來。」嚴景倫懶洋洋的看著中年女管家,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體有些發福,說話慢條斯理,是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種類型。
「那嚴先生你要不要先吃?」女管家問。「我怕等江小姐回來,菜都涼了,到時候就不好吃了。」
女管家發揮一個好廚師應有的精神——迫不及待邀請客人品嘗所做的美食。而嚴景倫亦十分清楚她為什麼會這麼熱切的勸他進食,因為她是子書派來毒殺他的殺手,當然要特別努力。
不錯,他早知道她有問題。
當日在公司,他故意當著所有股東的面不給子書台階下,就是要引發他更劇烈的舉動。他相信在他刻意提醒他的失敗之下,子書必會恨他入骨,定會派更多殺手進行狙擊。
丙然沒錯。
他才放出風聲,說要找一個女管家,當天下午她就拿著履歷表毛遂自薦,正好稱了他的心意。
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唯一不在他計劃之內的是江水悠的反應。她比他預料中還要小心和敏感,不愧是他雇用的保鑣,相當謹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對江水悠的感覺逐漸轉變。一開始的時候,是興趣,後來轉變成佩服。等到他明白她其實沒她外表來得冷漠,又想進一步了解她的內心世界。現在,就更糟糕了。現在他不只想了解她,還希望擁有她,不過這還需要老天幫忙才行。
「嚴先生,我看不必等到江小姐回來,你就先吃吧!」女管家依舊用她那緩慢的音調,催促他快些落入陷阱。
嚴景倫揚起嘴角考慮,是該當場揭穿她的陰謀呢?還是該就這麼順勢演下去,讓子書高興?
江水悠急促的腳步聲,瞬問幫忙嚴景倫下決定。他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把飯
菜一口氣吞下去。
俗話說,靠人不如靠己。與其要指望老天,倒不如自己制造機會,演活這場戲,搞不好還可以騙得幾滴眼淚。
嚴景倫決定仿效溫莎公爵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精神,只不過他更,連命都不要了,明知道菜里頭有毒,硬是把菜吞下。
「抱歉我回來晚了,不過我只去了一個鐘頭——」一路上橫沖直撞,拚命開車趕回來的江水悠,一進門就看見嚴景倫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心跳差點沒因此停止。
「你回來了。」他大口大口的嚼菜。「怎麼這麼快,你不是說要花兩個鐘頭——」
嚴景倫的話還沒講完,就看見他瞳孔陡然放大,手中的碗「砰」一聲掉下來。
「嚴景倫!」
江水悠焦急的呼喚,隨著他體內毒性發作,顯得越來越遠。
冥冥中,他似乎听見她叫他不準死的聲音?
第六章
「同聖醫院」的頭等病房,最近時常住著同一個病人。這個病人一會兒車禍,一會兒中毒,說起來很不幸,卻搞得他的主治大夫煩死了。
「你是怎麼回事?我听大衛說,你明知道那菜有毒,卻還大口大口的吞下?」
嚴景倫甫一睜眼,即遭受到醫生好友的猛烈攻擊,听得他頭暈眼花。
「別吵,我的頭很痛,就好象被槌子槌過一般難受。」嚴景倫虛弱的要他的好友閉嘴,別打擾他這個可憐的病人。
「活該!」白君豪一點都不同情他,照罵。「誰要你就這麼『砰』一聲倒下,不撞到頭,還能撞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