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不哭了,心里頭隱隱有股感動。
「你真是個好人。」她忍不住笑了。
整理了下頭發,她回復了原先的裝扮。
「瞧妳扮成這樣,還想跑到醉月樓去嗎?」男人冷哼,假裝沒听到她的贊美。
別人怎樣看他是不知道,但憑她這差勁的化妝技術,他一看就能看出她是個女人。
「我只是想吃點東西。」她忍不住地抱怨。天知道醉月樓是什麼地方,真的是茶樓嗎?她好生懷疑。
「去醉月樓找東西吃?」這可好笑了。「那里可是尋歡客去的地方。」
雖然他也沒去過,但端看剛剛那些姑娘們穿成那樣,不難知道那就是一般人所說的窯子、妓院。
而這女人,是在裝傻不成?
「我哪會知道?」說著,姚姝姝臉紅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我難得第一次一個人……出門。」
看到男人不相信的眼神,她只好繼續解釋。
「我從小就很容易生病,師娘不準我到處亂跑,每次出門,都是很多人看著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去藥鋪給大夫看診……」
「看診?」男人的眼里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
「是啊,鎮上的大夫都看遍了,我的身子還是一樣沒起色。」姚姝姝苦笑,才說著,寒風吹來,她狠狠地咳了幾聲。
「所以依妳的經驗,妳應該知道哪位大夫不是庸醫?」
「應該吧。」姚姝姝覷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干嘛?」
「陪我去找個好大夫。」
男人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又往大街上走去。
第二章
被男人突如其來的拉著走,姚姝姝覺得手疼,但沒有作聲。
她忍住痛問︰「你找大夫做什麼?」
她的手就這樣任他牽著,在大街上走著,沒想到她非但不感覺奇怪,還有種可以依靠的安心感,而這種感覺讓她頗為喜歡。
她忍不住打量男人一眼,他的身子看起來還頗硬朗,生病的人應該不是他才對。
男人嫌棄的睨她一眼,「抓藥。」
「啥?」
「抓藥。」真是的,這女人是听不懂人話嗎?他講話也沒有口齒不清。
「誰生病?」
她真的非常愛問。男人顯得一臉不耐煩。
「我師父。」
「那……」看他不悅的神情,她仍決定冒著生命危險再問一個問題︰「那……他人呢?」
「家。」
天!他少得可憐的耐心已經快要被她接二連三的問題給消磨殆盡了。
她是哪只眼楮不對勁,沒看到他已經「目露凶光」了嗎?
「什麼病這麼嚴重?」姚姝姝不禁露出同情的表情。
病重到無法下床給大夫看,這……夠悲慘的了。
「風寒。」看到她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又補上一句︰「越來越嚴重了。」
「風寒,很嚴重……」她忍不住蹙起柳眉,臉上布滿不安。「不給大夫看看好嗎?很危險的……」
「妳倒是很有愛心。」這句話的諷刺意味高于贊美。
姚姝姝也不知道是不是遲鈍,竟然沒听出他話里的意思。
「你師父在哪里?給大夫看看真有這麼不方便嗎?」她關心地問。
遲疑了下,他其實並不想告訴這女孩,畢竟他們只是萍水相逢。
但是當她用著善良無害的純真表情看著他,以極度誠懇的口吻要求他告訴她時,他竟然該死地開口了。
聞言,姚姝姝倒抽一口冷氣。
「山上?這麼遠!」
是的,非常遠;要不是因為非常遠,要不然他也想帶師父下山給大夫瞧瞧。所以她還是快快發善心,指點一家好的藥鋪。
想到獨自一人待在山上小屋里的師父,他感到不安。
于是,他催促她。
「快走吧。」她不是說她知道好的大夫、好的藥鋪嗎?
姚姝姝覷了他一眼,額上頓時爬滿因疑惑而皺起的細紋。「可是……這個……那間藥鋪的價格--」她支吾其詞。
終于,男人的耐心在這一瞬間用罄。
「叫妳快點就快點!」他真的是受夠這女人了。「妳當妳是烏龜在地上爬啊?我看連烏龜都比妳還快些。」
什麼?她小臉一黯。
竟然把她比作烏龜!她不高興正想發作時,沒料到抬頭看了他一眼,剛到口的話又乖乖地全數吞回去。
瞧他那個眼神……好凶哦!
走就走嘛!哼,待會兒後悔了可別怪她!
姚姝姝領著男人,兩人繞了點路來到「善心藥堂」,雙雙掀簾進入。
進入的那一刻,姚姝姝有些不安,畢竟大夫對她並不陌生,到時要是被認出來,可就糟了。
吸了口氣,她跟上他的腳步。
「先說了,待會兒有事不準怪我。」她得事先言明。
男人不理她,一進門就冷冷地開口︰「我要抓藥。」
「什麼藥?治什麼病?」大夫迎上前。
「病人舌苔薄白、發熱無汗、流鼻水。」
「听這癥狀,肯定是得了風寒,這是小病,莫要慌。」大夫一笑,「這簡單,吃我這兒的藥,若是對癥下藥,保證好得快。」
大夫招來店里的學徒,開了藥方給他。
不一會兒,那學徒取來藥方上的藥。
「這是通宣理肺丸、麻黃止嗽丸、小兒四癥丸,還有要按著我寫的方式服用,還要用生姜、蔥白煎湯當藥引……」說著,大夫手一伸。
要錢!
男人不耐煩地看了大夫一眼,心想這人還真是貪財,不禁懷疑起他的醫術,不過這小女孩應該不會騙人。
「多少?」
大夫講了個數字,藥包還緊緊拎在手上。
「什麼?」驚呼一聲的是姚姝姝,「大夫,您做人太苛了吧,這麼貴。」
「不多不多。」大夫搖了搖手,道︰「我這回用的藥材都是比較好的,收費當然也要跟著提高,要不然怎麼治得好病人呢?」
男人的眸色一沉。
「但您算得……真的太貴了!」姚姝姝仍嘀咕的說著。
「小扮,您不能這樣說啊,我這些藥材都是最好的--」大夫一徑地說著,絲毫沒發覺這公子是易了裝扮的姚姝姝。
「這真的太貴了……」
「我沒那麼多銀兩。」這回,男人發話了。
幾帖藥需要那麼多的銀子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禁皺起眉。
「沒銀兩?」大夫尖叫,狠狠地把藥包抓在手上。「沒錢就抱歉了,我這里是不賒賬的。」
「大夫--」就知道這家的醫術好是好,但就是大夫的要價太高,她剛剛本來要提醒他的,卻硬生生被他截斷話。
翻翻自己帶出門的錢袋,她推了推男人。
「你有多少?」
男人報了個數目。
加上自己的……唉!她嘆息。
這樣還是不夠啊!就是還差了那麼幾兩銀子!
好吧,心一橫,反正這家藥鋪是她帶他來的,而自己又有那麼點擔心他師父的病。想著,她咬牙轉過身。
「幫我個忙。」
「什麼?」
「我身上有個金鎖片,那應該還值點錢……」
他的眼里閃過一抹異采,立即回答︰「不!」
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他提醒自己。
雖然當她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心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感,但這終究不能代表什麼,他不要欠下任何的債,尤其是人情債。
看他這樣的堅決,姚姝姝竟倔強起來。不知怎地,她為他這樣急于把兩人的關系撇清而感到不高興。
「是我帶你來這兒的,而且這是鎮上最好的大夫了,要治好你師父的病,也只有這里最穩當,我以人格擔保。」
「這位小扮說的是。」大夫笑嘻嘻地道。
男人冷睇大夫一眼,他立即乖乖地噤口。
「那鎖片……」姚姝姝繼續勸說,「那是我出生時,有一回……」
好吧,為了說動他,她開始編織謊言︰「有一回,我到市集去逛逛時剛好撿到的,我娘覺得很……很幸運,就讓我戴在脖子上,一直到現在。」頓了下,她又繼續說︰「所以,那是意外之財,暫時抵押了也沒什麼關系。你就听我的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