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瘋狂地吶喊,不斷轉著圈,轉得頭都要暈了。雨聲里,她的聲音微小到被大雨淹沒。但她不要停止,她要發泄。她已經悶了好多天,她不想要自己再這樣下去。
"我討厭,我討厭這樣!"她放縱自己嘶吼著。"我不要愛你!不愛你了!不愛你了"她跳著,泥土路已經泥濘成一片,髒了她的鞋、她的裙擺。
"為什麼你要這樣……"她又哭又笑,不懂自己的心情。
"我討厭自己被你影響,但是……為什麼……"她看著天空,臉上的雨水和淚水都混在一起,分不清。
她看著廣袤的天空,覺得這整個世界似乎遺棄了她,她在流浪,她是吉普賽人……
忽地,她的腳一個不小心絆到地上的石子,轉個不停的身子摔倒在路中央。
"痛!"她咬牙申吟。看來,她很不幸地扭到腳踝了。
真是超級悲慘的,她想著的同時,哭得更慘。尤其腳痛,讓她爬不起來,就這樣跌坐在路上哭泣著,雨水打到她身上也不理會,衣服髒了也不在意,聲音啞了也沒關系糟糕的是,左斂賢當初說的每一句話,此刻都在她腦海里冒了出來。真是莫名其妙,她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見鬼了!
她記得他說會和她在一起的,一切有他都會沒事,他可以代替父母照顧她。但是他騙人……
她記得他說戲碼已經出了軌,親吻那一幕不算在內,但是沒關系,他們的感情都出了軌。可是,後來她看到他和Flora的那一幕,要她怎麼相信他。
無數的回憶在腦海里打轉,她想到頭都暈了,暈得不知如何是好,身體不舒服,淚涌得更凶猛。
"你騙我,為什麼你要騙我?"她仰頭問著,但是回答她的只有滂沱的雨聲,嘩啦啦地下著。
夜深了,她在大雨中的小路上,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痛!"檀芷若翻身輕輕申吟,全身都感到不適。這不是她平常睡覺的床跟枕頭,這是哪里?
她死命想要睜開眼,頭暈目眩感忽然襲來,讓她倒回床上,接著是一陣狂咳。
這陣急促的咳嗽聲,驚醒她身邊的人。
"芷若?"
她努力地將眼楮聚焦,發現是Adrien,他臉上明顯地寫著擔憂。
"你醒了?感覺怎樣,有沒有不舒服,我可以幫你叫醫生來?"
醫生?她眨眨眼。
"醫院?"她看了看四周,白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
白色的枕頭。"我很好,只是……喉嚨有點痛。"說著,她又是一陣狂咳。
"你這個傻瓜!你怎麼不好好愛惜自己!"Adrien低斥道,很快的將眼里的淚水掩飾過去,"肚子餓了沒?我切水果給你吃。"他細心地問。
"好。"檀芷若笑道,"你怎麼在這里?"還有,她又怎麼在這里?她想弄清楚。
Adrien削著果皮。"我剛從機場回來,就接到通知說有人發現你昏倒在小路上,還送你到醫院。我才想問你怎麼跑到外頭去淋了一夜的雨,還又弄了一身的傷?還好只是感冒而已。"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只是、我只是……"她紅了眼,抿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時的情況。
"你再多的理由全都是藉口。"他不悅地睨她一眼。"我不跟你追究,但你以後別再這樣子了,好嗎?"他溫柔地替她順好睡亂的頭發。
她點頭,淚緩緩落下,滴到枕頭上。"我知道,以後不會這樣子了。"
"知道就好。"他把削好的水果切成一瓣瓣。
"我那時候,只是心情不好。"她努力地想挽回什麼。"我怎麼知道會下雨,而且,我腳扭到很痛……"她邊說著兩眼邊四處瞟著,忽然有意外發現。"是我喜歡的郁金香。"
"我剛買的。"
"謝謝。"他總是這樣貼心的。
"芷若,你回來法國後,我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了左斂賢,包括Alex那一段。"他話題一轉,回到這上面。畢竟有些問題不面對還是不行。
"你……"她瞪他。
"你們之間有些小誤會,我相信他那天是無心的,你真的不肯原諒他?"他詢問著,純粹以好友的角度。
"Adrien……"她無力地閉起眼。"你知道嗎?就算那是無心的,我也覺得很心寒。我無法預料,有了這次傷心之後,是不是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禁得起那麼多的考驗。"她很累了。
"好吧。"他勸了勸沒效,終於放棄。"我真的覺得你們這樣太可惜,你等他那麼多年,現在卻這樣。"
"沒什麼可不可惜的,都結束了。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總之,她以後不會再這麼傻。
"隨你的意。"Adrien切好了水果,將隻果放入小盤子內,用手指挑起一瓣。"張開嘴,啊──"
"我自己就可……"她開口想抗議,說自己的手又不是廢了,但話不及說完,水果已經塞人她的嘴里。"唔!"她不悅的皺起眉。
"乖。"他哄著她。"現在不是產季很難買的,我知道你喜歡才特別去找,找了好多家。"
好不容易吞咽下,她不領情地對他低吼︰"我又不是小孩,干嘛喂我?神經病。"說完,她槍來盛著水果的盤子自己吃。
"我當然知道你的手好好的,也不是小孩子。"Adrien笑了,順手撥了撥頭發。
那一瞬間,他的瀟灑讓她不得不承認那會迷死眾多女性朋友。但,不包括她。
"我只是覺得那種感覺很好、很幸福。"他淡淡地說道。
"Adrien。"她一怔,不知怎地淚水又落下。瘋了,自己幾時這樣愛哭過?不過是一句話就哭成這個模樣。
"別哭了,我都是自願的。"夕陽灑在他身上,他的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彼此相互輝映。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真的對她意義非凡,然而她卻不懂得珍惜。甚至到現在還是這麼傻、這麼執迷不悟。
她還是老是想到他,左斂賢。
"我真的很抱歉。"她哭著。
"沒什麼好抱歉的,你別傻了。這種事一向都是你情我願,不是嗎?"他模了模她的額頭。
"可是,你給了我那麼多,我卻什麼都沒有……"或許,還在不知不覺中傷了他的心,她卻渾然不覺。
"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他又哄她。"別激動成這樣,這樣對病人不好,到時候又有人說我虐待員工,看要怎麼處理。"
"你!"她破涕為笑,但心里還是覺得愧疚。
他笑了笑繼續拿回盤子喂著她吃隻果,好不容易,一盤隻果被吃得精光。
"我累了。"她托辭道。實際上並不這麼一回事,她才剛睡醒,哪來累不累的;她要的,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你快睡吧。"他替她拉好被子。"我先回廠房看看,等會兒再來。"
她點頭,看著他離去。
"Adrien!"她突然地開口喚道。
他依言轉頭,挑眉。"怎麼?"
"你說過……回法國我們要好好談談的。"她沒有忘記,只是不敢開口。"你不在的時候,我想了很久。"
Adrien的臉色稍稍變了,轉為嚴肅。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忘得了他,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願意跟我……先練習嗎?感情,再慢慢培養好嗎?"檀芷若說著說著聲音轉小,細如蚊蚋。"最後的結局對你而言,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這我無法保證,但是……"她說著,又有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