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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月寒向來是淺眠的,倒不是因為車禍的後遺癥,而是原有的習慣。
何況冷風吹打在臉上,令她感到有些受凍,雖然抓著毛毯,終究是比不上屋子里溫暖。
所以她伸出去的手。便攀上了雷夕恆的另一只臂膀。
溫溫的、暖暖的、熱熱……
比月寒越縮越靠近雷夕恆,終于貼近他的胸膛。
怦咚、怦咚……是規律而富有節奏的心跳。
太奇怪了,就算再安靜,應該也听不見自己的心跳聲才是。
比月寒揉揉眸子,睜開惺忪睡眼、定晴一瞧——
雷夕恆!
她為什麼會躺在雷夕恆的懷里?
大腦在瞬間停止運轉,教谷月寒一時思緒空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稍稍退開身子,她抬頭望著雷夕恆,發現他仍是熟睡的。身上多了條毛毯,想必是雷夕恆為她蓋上的吧!
他委實善良得可以。即使外表看來有些冷漠,雖然語氣總是淡漠無比,可是實際上,雷夕恆比誰都關心她、比誰都亟欲保護她。
她喜歡這樣的雷夕恆,不管他是否喜歡自己,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想為他做點事,除去他眉間深鎖的焦慮和鎮日的沉默,她多想看他笑起來的樣子。
漆黑的發絲與蒼白的臉龐,薄唇微啟、胸膛微微起伏……只不過是單純的望著他的睡相,她就感到溫暖無比。
如果他真的不嫌她是個麻煩,她是否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只要能夠在他身邊看著他,不管哭也奸、笑也罷,她已經滿足。
不自覺地,她想笑。
打從心底涌上來一股暖和的感覺,慢慢漲滿她的心頭,在體內四通八達的血管當中相互傳達著充實而愉悅的心情。
剎那間,世界像是豁然開朗——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了。
壓力與對于黑暗的恐懼在瞬間退散,她覺得身體如羽毛般輕盈。掙月兌了束縛,她像是自籠中被解放的鳥兒,展望天空、冀望能自由飛翔。
合眸、睜眼間,谷月寒不禁自問,自從她來到雷家以後,她有好好看過這里景色嗎?
這座庭院,有這麼美麗嗎?
草坪碧綠,天空清澄,樹陰濃密,空氣清新……還有側躺在她身旁的雷夕恆。
不知道在近距離看過他多少次了,卻因為焦慮與緊張,使得她從未好好看清楚他的長相。
眉心微皺,像在訴說他心里的煩惱。
他在做惡夢嗎?那個破碎的回憶,以及一件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比起他,她是何等幸福。自出生後,她受到雙親與生母的極大呵護,未曾在學業或人生上遭受任何挫折,無病無痛地度過了二十三年的歲月,雖然偶有小煩惱,但是那些根本微不足道。
情不自禁地撫上雷夕恆的長發,柔順的觸感帶點冰冷,她抓過毛毯一隅蓋上雷夕恆的身子,就怕他也著涼受凍。
「我想待……在你身邊……」谷月寒輕柔的聲音打從嘴里逸了出來,雖然斷斷續續,卻已是完整的語句,「如果可以幫你不再做惡夢……」她從黑瞳中滑下的淚水,不是恐懼下的產物,而是感受到自身幸福所落下的喜悅。
想幫他,不是想救他。她知道,自己沒有那份能力,但即使如此,想醫好他心病的願望,卻是那麼的強烈。
盡己所能地幫助他除去那個心結,是她此時唯一的希望。
只是這個願望能否達成,端看雷夕恆是不是能接受她這個無理的請求。
「我可以嗎?」谷月寒喃喃自語地,卻像在問著自己。
「當然可以。」低沉的嗓音帶著點未清醒的沙啞,雷夕恆睜開了眸子,唇邊迸出一抹笑意。
「啊!」看見他偏紫的眸子,谷月寒反射性地驚叫。
「剛才你替我蓋毛毯的時候,我就醒了。」雷夕恆解釋道︰「或者說你方才說的那些話,不是要說給我听的?」
「我……那個……」谷月寒縮起肩膀,瞥了雷夕恆似笑非笑的臉龐一眼,輕聲說︰「我是說給你听。」
「是嗎?」雷夕恆勾起她的縴柔手腕,移近唇邊輕輕烙上一吻,「那麼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會說到做到吧?」
對他來說,這輩子能找到個與他如此契合的女人,怕也只有谷月寒了吧!
他們有不同卻相似的境遇,所以才能在個性上合得來,相信以後即使與她廝守一輩子,他們也能相守到老。
「嗯!我會做到!」谷月寒的黑瞳泛出明亮的光采,笑開了唇,她握緊雷夕恆的手指,「我會做到!」
第九章
「夕恆,你的意思是,要讓谷小姐現在就簽署繼承文件?」雷旭瞧著雷夕恆,不敢相信他竟會主動跑到雷迅集團的總公司找他,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對自己提出了驚人的建議。
在雷家人里,雷夕恆向來是最不管事的一個,所以今天他的舉動著實嚇到了不少人。
當然也包括同在公司里工作的雷熾。
要不是雷少陵出門不在,恐怕他會馬上叫來醫生,看看雷夕恆是不是發燒生病了。
「月寒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早點讓她繼承,斷了對方的念頭,不是挺好的嗎?」雷夕恆品嘗著秘書宮希泡來的愛爾蘭咖啡,轉向雷熾說道︰「愣著干什麼?還不去聯絡方律師!」
「三哥,你明明知道對方有意要殺月寒,現在還沒能確保月寒的安全,你就要她簽字,不是擺明了叫對方馬上動手嗎?」雷熾不贊同地反駁。
「哎呀,我說熾呀,你真是死腦筋哪!」為了看好戲而跟來的雷以秋出聲打岔道︰「夕恆會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在。」
「你有什麼打算?夕恆。」雷旭知道他這個沉默的三弟會這麼建議,應該是有其對策,否則他不會拿病人的生命安危來開玩笑。了。,一「反正夕恆不喜歡麻煩直纏身不解決,這個就讓我來解釋好了。」雷以秋搶先開口︰「總之,夕恆是希望早點解決繼承權的事情,好讓他可以把月寒平安無事地娶進門,所以呢……」
「什麼!?」雷熾從沙發椅上跳了起來,「娶?三哥,你們什麼時候進展到那種地步了?你該不是把月寒給‘吞’了吧?」
「我又不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一半時間在睡覺、一半時間在發情。」雷夕恆瞄了不知死活的五弟一眼,要不是懶得起身,他會毫不留情地從他腦袋上敲下去。
討了個沒趣,雷熾只好模模鼻子閉嘴旁听。
見他不再出聲吵人,雷以秋又續道︰「所以啦,我們猜想對方應該一直在找機會下手,只是礙于月寒小親親人在雷客的保護之下,所以不便正面攻擊。可是我們又不想這麼耗下去,所以嘍,最快的方法是讓月寒立刻簽字,好逼他們出面啦!到時候我們再把對方一網打盡,這樣不是很好嗎?」
「話是沒錯,但是事情會這麼順利嗎?」雷旭嘆了口氣,心里仍是有些擔心。
「放心啦,不會有問題的。」雷以秋揮了揮手,笑說︰「快點打電話給方律師吧,早點把消息散播出去,才能快點喝到夕恆和周寒的喜酒呀!」
「不要說得好像在辦家家酒,這是正事,你嚴肅一點行不行?以秋。」雷旭皺起眉訓道。
「算了吧,二哥,要以秋裝嚴肅,就像叫三哥別成天睡覺一樣的困難。」
「你好像很有意見?」雷夕恆抬眼瞥向雷熾,「下次適逢醫院公休卻又生病的時候就別來煩我。」
「不,我什麼都沒說。」雷熾干笑了兩聲,心想這三哥真是越來越難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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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批評我的保全系統不好,現在卻反過來求我。」雷軍不滿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