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媽都很欣賞他,有點遺憾我已經嫁人了。」卓妍故意唉聲連連。
「阿姨也瘋了嗎?」
「我媽說段澤豪真的有心。」
「說完了嗎?」麥薇薇完全不買帳。「表姊,如果你沒有別的話題,早點回家吧!表姊夫一定很希望下班回家就見到你。」
「薇薇,我和我媽都很擔心你。」
「我很好!你又不是沒有看到。」
「你表面上看起來很好,」卓妍不再搞笑,表情嚴肅。「但是像這樣一個人生活……」
「你不會是叫我去和你住吧?」她故意說。
「我很享受現在的‘兩人世界’。」卓妍很誠實的回她表妹。「你可以去和我媽住,她剛嫁出一個女兒,你正好補我的空缺。」
「但我不想麻煩阿姨。」她柔聲婉拒。
「獨居不健康。」尤其是她的狀況,根本不適合一個人住。
「才不!現代有多少人是獨居的?」她不以為然,「每個人都必須學習‘孤單’、必須忍受‘獨處’,這是現代人的必修課題。」
「要不,你也可以找個伴啊!」卓妍嚷嚷。「你五官端正,又不缺胳膊、又不斷腿,有一間房子、有一份正當工作,還有保險理賠金──」
「表姊,你該回家了。」不想再听這些,麥薇薇催促她。
「我說得太白了?」
「我一個人很好!」加重語氣,想讓表姊相信。
「我是怕再久一點之後……」卓妍一臉擔憂。「你會有幻听、幻覺、幻想,甚至有憂郁癥的毛病,這是文明病,你又經歷過重大心靈創傷,很多情緒要過一段日子才會──」
麥薇薇替表姊拿起皮包,然後陪著表姊走到自家大門,她還禮貌的替表姊開門,再把皮包塞到表姊手中。
「沒空就別太常來。」再補上一句。
「薇薇,你真沒良心!」卓妍嘟嘴抱怨。
「是你太嘮叨,叫人受不了。」
***
依段澤豪的身分地位,絕不是麥薇薇在工作時會見到的人,但是當他拿著號碼牌,把印章和身分證放在她的櫃台上時,她不會形容自己是面如土灰,可是驚慌在所難免。
「你來做什麼?」腦海中只想得到這五個字。
「開戶。」他答得非常干脆。
因為弟弟浩威闖的禍讓她失去雙親,對她,他自覺有份責任在,如果她接受金錢上的補償,也許他不會那麼掛念她。
自從葬禮之後,他們不曾踫面。雖然從她阿姨口中知道她的近況,但不知為何,心里有個聲音一再催促他──他想再見她一面、想親眼證實她過得很好。但真的只是為了替浩威贖罪而已嗎?
「你要開戶?」
「不然我來銀行做什麼?」
絕不是為了要開戶!但是麥薇薇不能當面頂撞他,只能在心里回他英文字母開頭的字。
雙手微顫的拿起他的身分證,既然他是來辦正事,職責所在,她不能怠慢,他和她的「私人恩怨」是台面下的事,她必須把他當是一般的客戶接待。
「對不起。」露出職業化的笑容,在看了他身分證背面的住址欄之後,她說︰「段先生,你不能在我們這邊開戶。」
「我不能嗎?」他挑眉問。
「因為怕詐騙人頭戶的問題,所以現在規定開戶只限于個人戶籍或是工作處附近的銀行,不能你想到哪家銀行開戶就到哪家銀行開戶。」她解釋,但那種將他一軍的得意明顯流露于她的眉宇之間。
「這是新規定還是你想出來的?」目光精明的瞅著她。
「段先生,我一開始就說了,這是現在銀行之間為了怕詐騙人頭戶的產生,所特別制定的新規定,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別家銀行試試。」她非常樂意送他這瘟神出門。
「但如果我會在貴銀行存很多錢呢?」段澤豪只能使出這招,表示他會是大客戶。
「對不起。」她仍然婉拒。
「我可以和你的經理談談嗎?」
「如果你需要理財方面的建議,我可以介紹我們的理專人員給你。」她吐出職業化的對白。
「我要開戶。」
「那抱歉。」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一樣,恕難從命。
「我一向能做到我想要做到的。」
「那就自己開一家銀行啊!」
「你以為我不能嗎?」
她沉默不語。就算他有本事搞一個和台北101大樓一樣的建築,也不干她的事,因為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只要見到他,心中那道失去雙親的傷口又再被扯裂開一次。
「麥薇薇,你知道我真正的目的不是要開戶吧?」這里是她上班的地方,他不想和她繼續僵持下去,對他倆都沒有好處。
她靜靜把他的身分證和印章交回他手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信不信我可以每天來這里一趟。」一向不喜歡威脅人的段澤豪,非常時刻也只得使出非常手段。
「這是騷擾,我可以報警。」
「我不能來銀行嗎?」他笑了下。
「你能,但不要在我面前出現。」麥薇薇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動怒,絕不能失態,她有同事、有上司、有相熟的客戶在四周。
「這是公開場合。」他為什麼不能來?
「段澤豪,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下她不得不妥協了。「我過得很好,只要你不再出現──」
「快十二點了,你幾點可以午休吃中飯?」他早就算計好了,先派司機抽了不少張號碼牌,反正一定可以等到她的櫃號,加上近中午時間,她總有休息吃頓飯的空檔,她閃不掉的。
「我不想和你吃中飯。」
「那一杯咖啡。」
「段澤豪,我──」
「你可以選擇現在打發我或是……」他雙手一攤。「每天見到我,隨你。」
卑鄙!但她又拿他沒轍。
「銀行對面有一家咖啡店……」麥薇薇很氣。
「我知道。」段澤豪滿意的笑了。
「十分鐘。」她下巴一抬。
「十分鐘之後見?」
「我只給你十分鐘。」她冷冷一句。
***
段澤豪幾乎才坐定,麥薇薇就已出現在他的桌邊,很顯然他前腳才走出銀行,她後腳就跟了來,似乎真的只打算給他十分鐘。
「喝什麼?」他友善的問。
「十分鐘不夠好好喝上一杯咖啡,別糟蹋了,我喝水就好。」她邊坐下邊說。
「那麼果汁呢?」他展現十足耐性。
「不喝。」
「麥薇薇──」
「段澤豪,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直接打斷他,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像她真的在計時。「如果你有什麼話要說,請快一些!我是有工作的人,不像你是總裁,時間由你自己決定。」
「你知道我是總裁?」他淡笑的問。
「不要再去煩我阿姨,她改變不了任何事,那場車禍她失去了自己的姊姊,她也很痛苦,你一直去煩她做什麼?」麥薇薇指責。
「我不是存心要去煩她,只是想去了解一下是否還有什麼我能做的,既然你一直不要賠償,我……」他絕對是出于善意,想為她做些什麼。
「沒有。」她斷然道。
「一點都沒有嗎?」他不信。
「一點都沒有!」
「麥薇薇,不要逞強、不要考驗或是折磨你自己,錯不在你,你不該過著孤獨、寂寞的生活,你──」
「錯不在我我當然知道,但是制造錯誤、悲劇的人現在在紐西蘭快活,一想到這個,我的心就平靜不下來,而共犯這會又坐在我的對面,段澤豪,你認為你有臉來騷擾我嗎?」她存心把話說得很重、很殘忍,這是他自找的。
段澤豪認為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況且她說的離事實不遠。
她一向不是個牙尖嘴利的人,要她把話說得這麼直接、這麼辛辣,自己也不太好受,畢竟眼前這個男人有心想要修補他弟弟所造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