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自己從來也沒有問過她,自己從來只是相信她是個小女孩,還不會,還不會……
「小璇,今天帶你去游樂場好不好?」雷翼飛側過身子,很親昵地說。
「真的?」徐憶璇粲然地笑起來,挽著他的手又蹦又跳的,「好棒好棒!」
「展先生,不知道會不會不方便呢?」雷翼飛很禮貌地問道。
展輕侯搖搖頭,他看著徐憶璇和雷翼飛依偎在一起的甜蜜模樣,突然感覺屋里面的空氣前所未有的憋悶。
「打擾了,我還有事情要先走了。」他快步走向門口,突然又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徐憶璇,「事情我會解決的,剛才的話你就當沒有听到過。」
他回轉頭,徑直地出門去了。
徐憶璇看著門口那里,久久地沒有說話,展輕侯消失的那一瞬間,她身上仿佛被生生挖掉什麼一樣,也跟著消失掉了……
「喂!」雷翼飛看著她發呆的樣子,忍不出抽出手來推推她。
「呃?」徐憶璇反應過來,看著他。
「他好像很喜歡你呢。」雷翼飛點點她的頭,「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但是他的表情真的很受傷。」
「那又怎麼樣呢……他要我嫁給他。」徐憶璇嘆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不能和他結婚,我怎麼能害他……我有病的……」
「你不要那麼在意嘛,你已經很久都沒有犯了啊。」雷翼飛拍拍她的頭安慰道,「來,吃飯上班了。」
「你自己吃吧,我沒有胃口……我睡一下。」她覺得虛月兌一樣的疲憊,拖著身子丟下雷翼飛向臥室走去。
「沒胃口?!」雷翼飛追上去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你沒事嗎?」
「沒。」徐憶璇搖搖頭,「答應你的錢我會盡快給你的。」
雷翼飛皺著眉頭,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這家伙到底怎麼了?要知道之前自己幫過她那麼多次,哪一次她不是事情一結束馬上張牙舞爪地翻臉不認人地賴賬,現在居然這麼乖這麼守信。
「小璇。」他敲房間門,「晚上我打電話叫醒你,你要記得接哦。有事就找我,我先閃了,馨銘還在下面等我呢,今天是我們結婚周年紀念,公司那邊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房間里面響起悶悶的聲音。
听著雷翼飛離開的聲音,徐憶璇噘著嘴巴把自己埋在被子下,成功地完成一個大合作,現在本應是飛奔去公司領賞的時候啊,可是現在她心里面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合作結束了,那以後就不能見到展輕侯了,再也見不到了不是嗎?
她仿佛突然之間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失落了……只是這樣短短的幾天,她仿佛已經習慣了有展輕侯的生活了,習慣了他的脾氣習慣了他對自己吼,習慣了他在自己的身邊,習慣了做事更加的不顧後果因為知道他會收拾自己的一切爛攤子,可是現在……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可是還是覺得有點冷,她有點懷念展輕侯的懷抱,那麼寬那麼溫暖,帶著他身上的迷人氣息,她在他的懷里,可以看見他線條那麼驕傲的下巴,看清他的發梢甚至是他的睫毛……
徐憶璇輕輕地閉上了眼楮,順手關掉了手機,她好累,想睡一覺,不想被叫醒,她想做個夢,因為也許夢里面就可以見到他了……
那是像絲綢般柔美神秘、蜜汁般粘稠撩人的江南。
一支竹排載著游客順江而下劃破了平靜如鏡的江面,兩側古樸又明媚的景色讓游客們仿佛來到了仙境般沉醉。
「樹……小鳥……」竹筏上,一個小女圭女圭坐在媽媽懷中,咿咿呀呀地學說話,粉團般的小臉蛋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精靈古怪的可愛,一路上清脆的童聲簡直逗樂一船的人。
突然之間,小女圭女圭似乎被什麼吸引住了,努力地在媽媽的懷中掙著身子要站起身來,伸著胖乎乎的小手向那邊揮動著。
人們的目光往那邊匯聚過去,對面——一葉僅容一人站立的窄筏,從竹排的對面緩緩地駛過來。
看著看著,人們漸漸地發現了不對勁——他們的竹排是順流而下的,而迎面而來的窄筏上沒有艄公,沒有乘船用的長毛竹,卻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在牽引般,竟然穩穩地逆流而上!
窄筏上面有一黑衣長衫的老者,閉目負手立在船頭。他已經很是蒼老了,可枯瘦的身材卻似一株硬竹,筆直地迎風而立。
「甄先生——」旅船的艄公用力地撐了一下,而後直起身子籠手向那老者打招呼。
老者睜開眼楮微微頷首,眼光不經意地在船上掠過——猛地,那目光僵住了,他的目光停在孩子扎煞著的手上,眼楮一下瞪大了。
兩條船擦身而過之際,仿佛奇跡般地在流水中停滯了。
沒有牽絆、沒有東西擋住去路水也仍然在流淌,可船就是任老艄公怎麼用力都不肯再動一步了!
「你怎麼會來?好久沒有見到你了……」老者眯起眼楮,不理會一船人的驚愕,只是看著小女圭女圭。
孩子的媽媽被那種目光看得直發慌,慌忙抱著孩子背過身去,可是那個孩子卻機靈地回轉頭,咿咿呀呀地轉動著大眼楮找尋著老者,胖胖的小手歡快地拍著掌。
「這次又是為誰而來……」老者的長髯隨風而動,他伸手一捋,那只干枯異常的手上有無比清晰的筋絡,還留有長長的指甲。
寶寶的爸爸站起身來,指著他質問︰「你究竟是誰?」
老者又把眼楮閉上了,兩船在他眼楮閉上的瞬間,仿佛突然解除了纜繩,同時恢復了各自的航行。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需听我一言︰有多遠就把她丟多遠,如果你們想活得比較久的話。至于能不能踫上那個命格與她完全相反的讓人兩種極端的融合,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你胡說什麼?!」女圭女圭的爸爸憤怒地沖他的背影吼。
「看看她的掌紋吧,她沒有生命線的,她能活,全靠吞噬你們的睡眠時間……」老者的船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那聲音卻仍然清晰得仿佛他那張讓人一眼難忘的古怪臉龐仍在眼前……
那是1987年,江南四季如春。
徐憶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打開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時間她很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又睡了整整的一晝夜?
又這樣了……她覺得渾身發涼,整個人掉進冰窖般開始發抖。
她已經很久都不會這樣了,在小的時候,在很難過的時候,她就會出現這樣很嚇人的睡法,像具尸體一樣一睡不醒好久好久什麼都叫不醒她,直到她自己想要醒過來。
很多的醫生都幫她看過,可是都找不到原因,只是說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病。後來她偷偷听到家里人說,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經有位神秘人曾經說過很奇怪的話,說她沒有生命線,說她會吞噬身邊人的睡眠。
當時她一點都不明白那話是什麼意思,直到三年前的一天,外婆去世了,她在靈堂睡過去,睡了整整五天,可是照顧她的爸爸媽媽卻整整五天一點睡意都沒有,異常的憔悴。
她在那一刻明白自己的病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些什麼了。
她找借口很早就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了,雖然很舍不得爸媽,可是遠離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這是唯一的辦法……
自己很久不曾這樣地睡過了,她努力地讓自己總是開心,不會傷心,她有時都覺得自己正在一點點地擺月兌那個夢魘了,可是現在,可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