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的吧。」徐憶璇用筷子作勢點他的頭,「用力地拌一下,把里面的針菇、螺肉、豆芽、泡菜、海帶還有下面的佐料統統拌均勻才好吃。」
展輕侯學著她的樣子用筷子也攪拌了幾下。
「不行啊,你這樣子像繡花一樣怎麼行!」徐憶璇像是個小學老師。
「不吃了!」展輕侯突然火大,為一碗飯被她指指點點這像什麼樣子。
「好吧好吧,我不說還不行?」領教過他的執拗脾氣,徐憶璇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她大眼楮咕嚕咕嚕地一轉,把自己的碗往他面前一推,「你吃這個,我來拌。」
她端過他的碗又用力地攪拌開來。
「吃呀,嘗一下嘛。」徐憶璇甜甜地笑著。
展輕侯不想再計較些什麼了,聞著飯菜的味道現在他確實是餓了,他舀了一勺飯送入口中——
好辣!真的是好辣!
口腔里面突然而至的辣味一下攫住了他整個的意識,怎麼會這麼辣?
他在桌子上找水杯,可是桌子上面除了白酒再沒有別的——
吐出來?他所受的禮儀教育中是絕對不可以這樣的!
可是——辣!
看著他突然之間滿面爆紅的樣子,徐憶璇就知道辣味在起作用了,可是,眼前這家伙怎麼只知道憋著?!
「喂,要這樣。」她「呵……呵……呵……」地張大嘴向外吐氣,「學我的樣子。」
展輕侯捂著嘴只是擺手。
「你看不懂?這樣,你看著我。」她忙舀起一勺飯送入口中,嚼了幾下,立馬被辣得大張著嘴巴向外呵氣,一邊還拼命地用手扇風。
「呵……呵……你學我的樣子啊。」徐憶璇看著展輕侯︰「你想被辣死不成?」
「呵……呵。」展輕侯終于憋不住了,一下子張開了嘴,「好辣,有沒有水?」
「不能喝水,更辣。」徐憶璇像個鼓風機一樣一個勁地呼氣,整個小臉通紅通紅的,額頭上面還沁出細密的汗珠,「好爽是不是!」
她抹抹汗又舀了大大的一勺送入口中,吃得熱火朝天。
一派豐收的景象。
展輕侯腦海中居然會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不過這樣一辣他有種渾身通暢的爽利感覺,腦中每天都要考慮的成千上萬件事一瞬間都像被燒光了,再也沒有束縛,沒有沉重的壓力,只要現在可以「呵呵」地吐氣,就能把所有的煩惱全部從胸中一吐而盡!辣味過去,飯的勁道香甜和菜蔬的各種味道也鮮明地感覺出來了,雖然粗糙,卻真的很是實在和美味。
他抹抹汗,也學著徐憶璇的樣子很是不講究地吃起來。
「呵呵。」看著他的樣子,徐憶璇開心地笑了,「這樣子才像回事嘛。」
「什麼?」展輕侯也像她那樣,含著滿口的飯菜含混不清地說著。
「這樣子才像是個人嘛,你平日里的樣子那麼冷冰冰的,那麼高高在上,會有人敢和你交流嗎?會有人和你做朋友嗎?」展輕侯停止咀嚼不再說話。
「說來我和你還是同行,都是演員。可是我還好,只是上班的時候演,你可就慘了,每時每刻都在演戲。」徐憶璇繼續說,「別人看不出來可是我能夠看出來哦,我能看到現在的你其實不是真實的那個你。」
她認真地看著展輕侯墨色的眼楮,那雙帥氣非凡的眸子中正在發生不易察覺的地震,徐憶璇探尋的目光幾乎要透過表面那層堅硬的冰層進入到後面那個世界中。
可是,徐憶璇的目光突然就收回來了,她一皺眉側過頭仔細地听著什麼——
還沒有等展輕侯反應過來,她已經抱起面前的碗一溜煙地躥到老遠的桌子那邊,埋頭趴在桌上,幾乎把頭埋進碗里面。
與此同時,帳篷簾帳「呼啦——」被掀開來,攝像器和記者一下子都擠了進來。
「在那邊!」有人喊——
只是一瞬間,下午車庫的噩夢就又重演了。
帳篷里面頓時成了一鍋無比粘稠的粥——展輕侯站起身來往後退,可是四面都是人,連退都退不動;他煩躁地抬手想推開面前的人,可推開一個又擠上來更多個!他還記得自己被無數次地教導應該如何在一鍋粥中盡量地保持微笑,可是這樣的狀態根本讓他沒有任何地思考余地,只是讓他煩躁,暴怒!
……
老板娘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從展輕侯走進小店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尋常,可是現在的情形看來他似乎比自己的想象還要關系重大,他到底——
她突然被人拉了一下,一低頭,徐憶璇正蹲在旁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繞到櫃台里面來了。
「那位先生好像有麻煩,你怎麼自己躲了?」老板娘也蹲。
「我要是不躲他才真的會有麻煩。」徐憶璇從口袋里面掏出便簽紙飛快地寫了什麼,然後塞給老板娘,「這是我的電話,你算算損失多少錢,再找我。」
老板娘還莫名其妙呢,徐憶已經跳起身來一把拖住了櫃台下面的一根繩子,拼命地拽起來——
「別拽,那個不能拽——」老板娘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帳篷小店本來就是簡單一搭,這根繩子是連著房頂的頂棚的!這樣用力地拽帳篷是會——
「小心啊,棚子要塌了!」徐憶璇用力地一拽,憋足了力氣向店里喊了一聲。
「徐憶璇,你干——」
展輕侯的聲音只到這里,巨大的帳篷頂就沖他蓋下來了……
第3章(1)
出租車像陣疾風般沖進了展輕侯家中,他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走下來,到後座上把徐憶璇抱了出來。
罷剛在帳篷里,漫天的帳篷蓋下來頓時把所有的人都埋住了。他只是記得徐憶璇聲音的方向,在黑暗中一路踉蹌過去才發現徐憶璇居然暈倒在地上——老板娘告訴他,她被掉下來的木梁砸中了!
來不及想什麼,他抱起她沖出來攔車趕回家。
一路上她都在昏迷,在車上像是沒有了骨架一般癱軟,如果不是仍然跳動的脈搏,展輕侯真的要懷疑她是不是還在這個世界上。
他抱著她沖進客廳把她放在沙發上面,找出急救箱。
檢查她沒有踫到頭之後,展輕侯喂給她幾顆藥丸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肩井穴。半晌,徐憶璇的眉頭皺了皺,一點點地轉醒過來。
「這是哪兒啊?」她努力地睜開了眼楮向四處看看。
自己是在做夢嗎?怎麼會有種在宮殿里的感覺呢,穹頂上那盞繁復輝煌的吊盞放射讓人眼花繚亂的光華,燈光下一瀉千里般的巨幅窗簾,前方兩座盤旋向不同方向的雕花樓梯,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得只會在夢里面或者童話故事里面才可能出現。
「是我家。」展輕侯一邊說一邊拿出酒精棉棒。
「你家?」她想試著撐坐起來,右手臂的劇痛立馬讓她清醒了大半,昏過去之前的事情也全部記起來了——
嗚呼哀哉!真不知道是老天爺偏心還是她最近走霉運,帳篷里面那麼多人,她又站在那麼偏僻的位置,可是老板娘一聲驚叫之後——她眼睜睜地看著篷頂的梁子像電影慢放一樣,端直地沖她砸過來,她抬手一擋,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沒法送你去醫院,因為需要登記,你也知道我不太方便。」展輕侯把棉棒蘸上藥水,擦拭她手背上面的一片擦傷。
「嘶——」徐憶璇疼得直吸涼氣,一個勁兒地往後縮手。
「現在知道疼了,剛才怎麼不用大腦?!」展輕侯把棉棒丟進垃圾桶里,撕開一個創可貼貼在她的手上。
徐憶璇嘟著嘴不說話,看著他很熟練地在急救箱中取出各種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