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是活該要遭受這種奚落,貝碧嘉絕對有資格罵他、損他、挖苦他或諷刺他。
「貝碧嘉,我並不是故意的,當時……」他不能再說謊。「我只是想逗逗你。」
「逗我?!」
「你不肯繳保護費,還拿掃把打跑了我的手下。」
「你真是那兩個家伙的老大?」貝碧嘉真想罵自己有眼無珠,她早該察覺到不尋常的地方。
「我很好奇你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所以……」他雙手一攤。「接下來的事你都參與了。」
「等等!」她擺出一個阻止的手勢。「汪智威,沒這麼簡單,你講得太含糊、太籠統,也太規避責任了,好像你都沒有錯似的。」
「我當然有錯,可是——」
「先回答我一件事!」她又一次打斷他的話,心急得不得了。「你到底有沒有一個在車禍中死去的女友,你最心愛的女人?」
「沒有。」他沒有看她,很快答。
「那你每天買花?」
「只是接近你的借口。」
「墓地也是假的?」
「貝碧嘉,這整件事都是假的!」汪智威很有氣魄的說,反正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有什麼好保留的。「深情、專一、執著、心碎的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根本沒這個女人。」
「但是她的名字……」她忍不住哽咽。
「蓮芯是我姊姊的名字。」他回答。
「你拿你姊姊的名字來開玩笑?」貝碧嘉吸了吸鼻子。「你告訴過我,你的家人全是醫生,那也是假的?」
「這部份是真的!」他馬上解釋。
「你指望我相信?」
「因為它是事實。」
這一點貝碧嘉不想和他爭論,反正那是他家的事,她不在意,但她還有疑問。
「以你一個黑道大哥的地位,不可能成天這麼閑、這麼無聊,每個不想繳保護費的女孩你都這樣逗她們?那你不早累死了!」
「我在花店外的車上看過你,你很像我初戀的那個女孩。」他露出有點嘲弄意味的表情。
「我像你的初戀女友?」
「尤其是眼楮和笑起來時的神采。」
「為什麼你們沒在一起?因為你誤入歧途?」這下輪到貝碧嘉好好挖苦他。
「因為她除了醫生,其他人都不嫁!」現在再說起,他已經沒有一點痛或心酸的感覺。「我不讀醫科令她很失望,所以沒多久我們就分手,她立刻就和一個醫科生走在一起,也真的如願當了醫生夫人。」
「所以你逗我,只是因為我和她長得像?」她悲哀的問道,要一個答案。
「那只是一開始!」他辯白。
「而我真的上當了!」她現在完全可以拼湊出這是怎麼回事。「我不付保護費,你本來是想來修理我,但是沒想到我和你的初戀女友很像,你決定來逗我,一方面是某種程度的報復,另一方面也算是真正的修理。」
汪智威沒有回答,他沒有這個臉回應。
「你以純情男、深情戀人的身份出現,只買百合花和星辰花,你知道你的寡言和專情一定會引起任何女性的注意,你就用了這招!」貝碧嘉這會活像是推理大師。
「我被我自己的感覺騙了!」她回過頭來責罵自己。「我還為你做三明治,買保溫瓶幫你煮熱咖啡,還學著怎麼做其他的簡餐,只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對你的那份心意,結果……你有沒有在私底下笑得直不起腰來?有沒有笑掉大牙?」
「我沒有!貝碧嘉,我是感動!」汪智威大聲吼道︰「我沒有笑過任何一次!」
「我都這麼對你了,你再在背後嘲笑我,那也未免太沒有人性。」她冷冷說。
他只能當啞巴。
「那個叫黛咪的是你的女人?」
「我和她只是認識,沒有多深的交情。」
「沒有多深的交情?」以她現在的眼神和說話口吻,她可以去當大姊頭了。「我想花店是她叫人來砸、來破壞的吧?!」
「是她。」
「所以她敢直接叫我‘狐狸精’,因為她誤認我是你的女人!」貝碧嘉咬了咬唇。「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大哥的女人!」
「貝碧嘉,我好幾次想要告訴你。」他懺悔。
「什麼阻止了你呢?」
「失去。」汪智威直視她。「我怕如果我揭穿這個謊言,我會失去你!
「原來你在乎我?」她語氣諷刺。
「我是在乎!」他有力的承認。
「黛咪還找人來帶走我,如果你來得晚或是那個老大不明理,或許我現在已被輪奸或是不知道被丟到哪個荒郊野外,無人聞問,更說不定連尸體都不容易被找到,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不想不怕,愈想……港片里那些黑社會電影的情節都一一浮現在腦中。「我很可能會死得很慘。」
「那都是電影夸張。」
「黛咪恨我!」
「她只是……她瘋了!」不然他還能說什麼。
「我想我也瘋了!」貝碧嘉露出自憐的表情和聲音。「我相信你、喜歡你,我把你當是這世上少有的男人,我把你當精品和極品看待,認為你值得我付出,結果我成了什麼?」
「貝碧嘉,我錯了!我該千刀萬剮,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真的在意你,不然我不會一接到電話,馬上和葛龍帶了三十個人就趕去。我對你有感情,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擺平這個謊,我的腦袋一向靈活、沉著,但是踫上你……我就成了豬腦!」他自嘲,他的心情的確煎熬。
「而我還跟你說有關‘豬的愛情’!」她又哭又笑,但心是極其酸澀的。「我才是豬!」
「既然事情揭開了,正好!我向你認錯,我願意接受你給我的任何懲罰!」他男子漢大丈夫的請罪。「你開口!」
「懲罰?!懲罰你就可以抹平我心靈所受到的創傷嗎?」她忍不住叫道︰「你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
「我有誠意!」
「黑道大哥的誠意嗎?」
「黑道大哥也是人。」汪智威更大聲的叫。「難道你從來沒有撒過謊?」
「我當然撒過謊!」她眼中噙淚的說︰「任何人都撒過謊,但是我沒有撒過這麼冷血、這麼算計、這麼傷人的謊!」
他伸出手想要觸踫她、軟化她,但是他的手還沒有來到她的臉頰,她已用力撥開。
「不要踫我!」她吼。
「貝碧嘉……」他訕訕的收回手。
「你這人面獸心的家伙!」她放聲罵。
「我沒有這麼糟。」
「你一開始就是黃鼠狼在給雞拜年!」
「我不是狼,你也不是雞!」
「對!我是豬!」貝碧嘉比他更凶狠的怒罵,「我是頭最笨最蠢,最沒有警覺性的豬,我早該看出不對,你的眼神明明不是那麼的深情溫柔,甚至有時還會不自覺目露凶光,但是我選擇相信你,我認定你不會騙我,你要我等,我也耐心等了。」
如果斬斷自己的手或腳可以扭轉整個情況,他真的願意,他寧可失去自己的手或腳,也不願失去貝碧嘉這個陽光女孩。
「結果我所認為全世界最深情的男人,居然是全世界最可惡的黑道大哥!」
「碧嘉……」
「而你只是在逗我?!」
「我錯了!」
「不,是我錯!」她又指責自己。「錯的人是我!如果我乖乖繳了保護費,今天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又不是真的缺錢,我有地方可以拿到錢,但為了什麼見鬼的公平和正義,我說不付就是不付,後果呢?」
「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汪智威誠懇求道。
「再讓你逗我一次?!」
「我也用了真心!」他惡聲強調。
「用了真心在騙我?!」貝碧嘉反問回去,突然間她流露出好累、好累的表情,今晚的經歷,夠她「回味」一輩子了,畢竟有多少女性一生中可以有今晚這樣不凡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