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門闔上的下一秒鐘,夏啟倫很清楚的听到門外一陣大笑聲,刺耳得令他想大吼、大喊。
一個早上,他媽媽又打了不下十通的電話到公司,若不是顧及公司的業務和客戶,夏啟倫真想把電話線給拆了,這個早上,他也看盡了蘇愷、姚璃和公司小妹他們極力想忍住笑的嘴臉和同情的目光。
到了十一點多,電話鈴聲又再響起,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去接,公司里的其它三雙眼楮,這會兒都用著哀求的眼神看著夏啟倫,催促他趕快離開,因為再也沒有人受得了這種"騷擾"了。
雖然是千般不願、萬般無奈,夏啟倫終于還是忿忿然的收拾東西,準備離去,他瞪視著面帶感激表情的另外三個人,整個事件已使他的反感情緒升到了最高點。
他真的快氣炸了。
駕著車的夏啟倫,心中除了氣憤還是氣憤,為了一個不普見過面的女孩大費周章,好象全台灣的人都得迎接她似的,就算真要全台灣的人都去迎接她好了,如果因此能把他排除在外的話。
他看見綠燈在閃了,按照他往常的習慣,他會再踩一下油門沖過去,但今天他的心情不爽,不想發揮乎日沖鋒陷陣的精神,他偏偏踩了煞車,打算做個遵守交通規則的好國民,反正早到機場也只是坐冷板凳、當傻子而已,入境、驗關、提行李的時間不說,若再加上飛機誤點的話,那更有的耗……
怒氣並沒有使夏啟倫失掉乎日的警覺性,彷佛就在他踩煞車的那一剎那間,他從眼楮的余光,瞥見照後鏡上愈來愈近的黑影,在太急太快的一瞬間,根本來不及讓人作出任何反應,接著,他听見一聲巨響,即使緊抓住方向盤,它的身體還是晃動了一下。
完了!夏啟倫有預感他要完了。
*
夏啟倫在一聲巨響之後,想也不想的就沖出了車外,腦中所思考的不是誰對、誰錯,只想趕快確定有沒有人受傷,他由衷的祈禱一切沒有事。
看見一輛DT的越野摩托車斜躺在他車子的有後輪旁,他慌張地四下尋找應該坐在它上面的騎士,而大概在一公尺外的林蔭大道上,躺著一個戴著安全帽,全身包里在黑色皮衣、皮褲里的人,他直覺的沖向前去。
模模傷者頸部的脈搏,他對著好奇走近的人大聲吼道︰"快!叫救護車!"
按著,他趕緊拿掉騎士的安全帽,想讓他多呼吸點空氣。
但他投想到去掉安全帽後,竟然傾泄出一頭長發,和露出了一張充滿孩子氣的漂亮臉龐,這簡直像童話故事里才會出現的一幕。
他心頭一陣緊縮,不管對與錯歸屬為何,任誰都不該讓這麼一個年輕、燦爛的女孩傷成這樣,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拭去她嘴角邊滲出來的血絲。
看著她愈來愈蒼白的臉色,再模模她愈來愈弱、幾乎快模不到的脈搏,夏啟倫想起以前學過的CPR(心肺復蘇術),他想也不想的就解開女孩的皮衣扣子,沿著肋骨膜向心窩凹陷處兩指的距離,以掌根施壓,開始規律的按壓女孩的胸部……
他不曉得自己做了多久,總之,好不容易才又感覺到女孩正常的心跳,可是……怎麼又沒有了呼吸呢?他心內詛咒該死的救護車竟然還不來,他害怕這樣一個美好的生命就要從他的手中溜走。
不!絕對不能!
夏啟倫又開始對女孩施行口對口的人工呼吸,他願意試任何方法,只求能把她救活,十多次後,才見女孩漸漸蘇醒過來……
"好痛啊……"女孩的叫聲有些微弱。
"躺著別動!"
女孩雖然虛弱、暈眩,但是堅持要站起來,夏啟倫只好扶她起來。
"我的車呢?"唐頌雅有些著急的問。
夏啟倫用眼光表示了一下。
唐頌雅立刻看見了她躺在地下的愛車,車燈碎了、照後鏡歪了、前輪更是整個都變形,好好的一輛車簡直都快成了一堆廢鐵,那真是她的車?!
"是你撞我的?"她的口氣不甚友善。
夏啟倫清楚事情的錯不在他,但看了她的狀況之後,現時他不想和她吵架,于是他口氣溫和,甚至面帶微笑的望著她,"不是這樣吧?!我在你前面,怎麼撞你?"
"那麼是你害我撞上的?"唐頌雅又說,反正換個說法總可以。
夏啟倫還是耐心的保持著笑容,"好象也不對,我是遵守交通規則,紅燈停下來。"
"我明明記得還沒變成紅燈,是你突然煞車。"
"號志要變了,我是應該停下來。"
"那你一定是剛上路的菜鳥,才會在號志要變了的時候停下來,天啊!"唐頌雅一臉埋怨自己的表情,怪她自己的運氣背,居然教她給遇上這種倒霉事,"為什麼教我踫上,為什麼是我?!"
"喂,你這麼說……"夏啟倫實在很難再保持風度。
"叫了警察嗎?"她徑自打斷他的話問。
"救護車可能也快來了。"
"叫救護車有用嗎?真要有什麼的話,我看我也會被塞死在路上的!"她嘲弄的說。
"你還好吧?!"夏啟倫關心的問。
唐頌雅這才注意到他一直扶著她,她馬上抽回自己的身子,但一陣暈眩感立刻傳來,她努力站好,覺得她的五髒六腑好象都搬了家、移了位似的。
"還是先坐下來吧!"夏啟倫建議。
唐頌雅斜睨了他一眼,徑自往地上一坐。
而夏啟倫就這麼端詳起她來了,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曾嚇了他一跳,她的眼珠是湖水般的藍綠色,非常漂亮的一對眼眸,如果不是那頭濃密、烏黑的頭發,和東方人特有的小巧薄唇,她看起來就像外國人一樣。
人家說混血兒很少是丑的,因為他們把所有輪廓的優點都集中在一起了,天啊!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她真是漂亮。
她真是野性。
她真是耀眼。
他們的車影響了交通,車流量愈來愈慢,而車子愈塞愈多,有些暴躁的人喇叭更是按個不停,坐在地上的唐頌雅看著這令她氣短的情形,心想待會兒警察來了該怎麼辦,小車撞大車,倒霉不說,看樣子錯還不在對方,她要怎麼樣才能扳回劣勢呢?
夏啟倫見她不語的沉默著,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再問了一次,"你真的不要緊嗎?"
"死不了的!"唐頌雅沒好氣的回答。
"還是我先迭你上醫院吧!"
"那車子怎麼解決?警察來了呢?"
"你的車子先移到旁邊,再找人來拖,能修就修,不能修的話,我賠你!"夏啟倫大方、爽快的說。
唐頌雅眉頭一抬,懷疑他的話,"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夏啟倫也懷疑自己怎麼會這麼說;但從一開始,他擔心、在意的,就只有她而不是車子,他眼中看到的,也只是她而已。
"我說話算數,現在可以去醫院了嗎?"
但這時警車卻來了,從警車上走過來一個交通警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有沒有人受傷?"警察問。
夏啟倫看看她,"她……"
"沒有!"唐頌雅搶先他一步回答。
"麻煩行照和駕照給我看看!"警察公式化的攤開本子。
"警察先生,我們已經決定私下和解了!"沒有征得她的同意,夏啟倫便自作主張的說。
警察堅持先看過了證件,然後才公式化的開口︰"這種小車禍本來就該私下和解就好了,偏偏要我們跑一趟,再說,車子擋在這里。弄得整條街的馬路都不通了,造成大家多少的不便。你們難道還嫌台北的交通不夠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