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年輕、活潑、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出身的沉幼婷,楊依靜露出了大姊姊般的笑容。
「妳……」她有些不信,「要和我哥住?」
「很慘、很可悲,對不對?」沉幼婷自憐,說不出為什麼,她就是接受了楊依靜,也許是因為楊依靜的笑容、楊依靜的親切,反正她就是很難把楊健和楊依靜聯想在一塊,怎麼可能!一個冷酷如冰,一個則猶如暖暖的冬陽。
「也沒這麼慘、這麼可悲啦!」楊依靜笑得更大聲,她喜歡這個坦白、直率的女孩,看得出沉幼婷絲毫沒有城府、沒有心眼。
「如果不是因為我表姊的死、如果不是我『看到』了凶手,這會凶手想要殺人滅口,我才不會……」沉幼婷並沒有在楊健的妹妹面前掩飾她對楊健的「不悅」,「才不會這麼倒霉、不幸!」
「對妳表姊的死,我表示遺憾。」楊依靜平和的說,雖然她不認識沉幼婷的表姊,但對一個年輕女孩的死,總是令人感到遺憾。
沉幼婷聳聳肩,吸了吸鼻子,在美娜表姊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曾哭了一夜,但再多的眼淚也喚不回她表姊的生命,所以她已經慢慢的接受了這事實--她已失去她的表姊、失去了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
「我哥認為,」不想再勾起沉幼婷的傷心事,楊依靜轉移了話題,「妳的生命有危險?」
「有人深夜闖進了我家,我剛好不在.但佣人說那個人指名找我,而且來者不善的樣子……」
「妳認為那個人想要對妳不利?」沒等沉幼婷說完,楊依靜便問。
「我想他絕不是來向我求婚的!」沉幼婷朝她眨砭眼。
「所以找哥安排妳住在他這?」楊依靜有些意外,她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
「他認為這樣比較安全。」沉幼婷一提到楊健便不自覺地露出一臉的忿忿不平。
「但他在家的時間不多!」楊依靜知道他那有工作狂的老哥,常常因為他對工作的狂熱而夜不歸營。
「他還派了人在這附近保護我的安全。」打了個冷顫,沉幼婷保持樂觀的道。
「看來我只有期望我哥快點抓到凶手。」楊依靜一臉憂心說。
「他最好快點抓到,否則我會瘋掉!」沉幼婷一想到往後戰戰兢兢的生活,不禁有些歇斯底里了起來。
「沒這麼嚴重啦!」楊依靜安慰她道,兩個女孩都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派的自然和舒適,「而且妳還有我!只要你無聊時,妳可以上來……」
「但是楊健已經警告過我!」沈幼婷搶白道,「他說不準我上來吵妳、煩妳、打擾妳!」
「他真這麼說了?」
「他說妳是個電視編劇,平日要安靜的創作,不喜歡有人干擾,所以他要我自己弄吃的、自己打理一切、自己照顧自己,不要指望有任何人會來伺候我!」沉幼婷不吐不快,正好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悶氣.「他真的很傷人,當我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妳不是嗎?」楊依靜諷刺的意味並不濃,「妳不是有佣人嗎?」
「那是因為我的家人全在加拿大。所以我媽才找了個佣人陪我,她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
「那妳為什麼自己一個人留在台灣?既然妳的家人都在加拿大……」也許是出于關心、也許是出于職業上的好奇,總之楊依靜很想多了解一下沉幼婷,說不定這會是一個好故事,可以搬上電挸。
「一言難盡啊!」沉幼婷嘆著氣。
「說來听听嘛!」楊依靜鼓勵她。
一向不大喜歡對人提到自己家人的沈幼婷,這會在楊依靜的面前,毫不保留的談到自己那些出色、優秀、令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的父母和兄姊,她還談到自己的壓力、自己的平凡、自己的痛苦,她覺得自己並不屬于那個模範家庭,甚至覺得自己會「污辱」那個家庭的好名聲。
听完了沉幼婷的傾訴,楊依靜的表情有些凝重,難怪現在的青少年問題嚴重!
似乎沒有人了解過沉幼婷的心、重視過她的感受,否則她也不會有這樣不堪的心態。
「幼婷……」楊依靜溫柔的喚她,「妳並不糟!」
「謝啦!」沉幼婷自嘲的一笑。
「我不是在哄妳!」楊依靜試著灌輸她自信心。
「我知道自己的德行!」沉幼婷一臉挫敗。
「妳對自己大苛了!」楊依靜不放棄。
「苛?」沉幼婷跳下了沙發,「一個大學聯考失敗了兩次,成天在混,父母、兄姊都是學有專長的博士,個個在專業領域士都有成就,以我現狀去和他們比較,我沒一頭撞死已經很不要臉了!」
「妳為什麼要拿自己和他們比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和優點,妳不需要……」楊依靜試著要地對自己公道一些。
「說得容易!妳不是那家人的一分子,妳這個旁觀者當然可以說得輕松。」
「我只是不希望妳把那些浮面的成就著得大重要,人活得快樂才是最真實的。」楊依靜微笑道。
「這話我懂、我也會說,只是……」沉幼婷甩了甩頭發,「那壓力是妳無法了解也無法體會的!」
「所以妳把自己『放逐』到台灣?」楊依靜猜測,雖明知答案是肯定的。
「至少這里是我熟悉的,在加拿大……對一個連英文都講不好的人能怎麼混?」沉幼婷苦笑。
「幼婷……」楊依靜喜歡這女孩,想幫這女孩。
「好了,這話題到此為止。」沉幼婷清了清喉嚨,「我很少如此自怨自憐、自卑自艾的,妳不用替我擔心,我活得很流灑、很痛快的,在台灣沒人管,受怎樣就怎樣,所以妳不用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楊依靜糾正沉幼婷的錯誤想法。
「我不能再煩妳了。」沉幼婷一副自己該走的表情。「否則又給楊健逮到個小題大做的機會。」
「我沒有那麼忙,我也不介意有個伴。」楊依靜不忍讓她走。
「謝謝妳的仁慈!」沉幼婷露出迷人、燦爛的笑,「不過我真的不想打擾妳太久,但在還妳寧靜之前,我想請妳教我兩件事。」
「教妳?」楊依靜有些迷惑,「教妳哪兩件事?」
「煎荷包蛋、冼米煮飯。」沉幼婷說得簡潔。
「妳不會?」楊依靜張口結舌。
「我可以學!」沉幼婷露出俏皮的笑容。
※※※
拖著疲乏不堪的身軀,楊健走進了自己的家門,這會已是凌晨一點多,對一個警察而言,其實沒有所謂的下班時間,二十四小時幾乎都得待命、戒備著,因為犯罪的人不會考慮是白天或黑夜,所以楊健每天都很累,累到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有三十出頭而已。
由于開門聲,使得原本關著的客房門,猛地被打開,穿著一件大T恤、一條黑色緊身褲的沉幼婷由客房走出,她沒有睡、一副清醒的模樣,不只是清醒,她的表情還非常的難著。
楊健看著她,沉幼婷也直視著他,兩人交換的不是關懷或問候,而是冰冷,他們正瞪著彼此。
「我吵到妳了?」雖然這是他家,但是基于做主人的禮貌,楊健還是捺著性子的問。
「我沒有睡!」沉幼婷答得干脆。
「這麼晚了,妳應該睡……」楊健猜想她是不是因為白天沒事做,所以晚上才睡不著覺。
「我餓!」她答得簡潔有力。
「我告訴過妳……」
「對!」沉幼婷大聲而且異常憤怒的插嘴,「你告訴過我,我得自己打點三餐,而我也听進去了,我去學煮飯、學煎荷包蛋,我相信即使智商再低的人都可以做得到,我不可能會把自己餓死,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