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欠她一個「故事」。
而現在是他「還債」的時候。
裘中平的打扮也和她一樣的輕松。月兌掉了大禮服,他也穿上了T恤和牛仔短褲。坐在客廳里,他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一張相片。
「我準備好了。」她坐在一張離他最遠的椅子上,準備听他的「故事」。
「你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他放下相片,看著這個已經是他妻子的女人——崔亦帆的女兒。
「你說吧!」
裘中平沒有說話,反而起身將手中的相片遞給了崔品芃,要她自己去看。
崔品芃接過相片,漫不經心的一看,這一看,她有些征愕,相片里面有一男一女,女的她沒有見過,但是男的……男的就是她的父親,差不多三十年前的模樣,年輕、英俊的他。
「這個女的是誰?」她好奇的間。
「我母親。」
「你媽認識我爸爸?」
裘中平的回答是冷笑。
「那你媽呢?從籌備婚禮開始,就不曾听你提到你的家人,我以為你……沒親沒戚,沒有長輩,反正對這婚禮我也沒有什麼感覺,所以就算男方那邊沒有半個親戚來,我也無所謂。」她冷淡的笑。
「我媽已經死了。」
「死了?」崔品芃料想不到的表情。
「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
「那你……」女人都有同情心和天生的母性,一知道他是個沒有媽的孩子之後,她對他的敵意和恨意就少了許多,她對他不再排斥。
「我是我外公、外婆帶大的。」
「你父親呢?」
「我母親死後他就不知去向。」他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面無表情的。
「你——好可憐!」她懾儒的說。平日和他劍拔弩張慣了,現在要她說好話,她又實在說不出來。
「你知道我的可憐是拜誰所賜嗎?」他逼視著她,眼光奇冷無比。
崔品芃咬咬唇,再傻她都知道一定是和她的父親有關。她不知道她爸爸到底做了什麼,但是裘中平娶她一定有原因,他不變她,這點她肯定,那麼……他想必是要來折磨她了。
「你為什麼不問?」他瞪著她。
「我知道你要說誰。」
「你真聰明……」他上前去捏了捏她的下巴,有些挑釁似的。「我知道你一點就通,我知道你不會逃避現實,你知道是誰該為我的「可憐」負責,你知道誰是那個罪魁禍首……」
崔品芃不搭腔,她頑固的不作反應。
「其實這個故事很老套,隨時都在上演。我想除非是當事人,否則體會不出其中的苦澀。」他背向著她,偽裝堅強。
「我在听。」她比平日溫柔、委婉的語氣。
「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拋棄了和他相戀多年的小家碧玉女友,另娶一富家千金。女孩在被遺棄、傷心失望之余,嫁給了一個粗暴、個性冷酷的男人,從此過著被虐侍、凌辱的生活,在她預產期的前幾天,她又被毒打一頓,送進了醫院,結果……還是難產死了。」
「天啊!」她低呼。
「你很難想像有這種事,是不是?在你那華麗、什麼都不缺的世界里,很難相信世上還有這種里,對不對?」他怒問。
她閉嘴不語。
「可憐的女人一死,她丈夫不知道是不想承擔養育的責任,還是害怕會有刑責,總之就再也沒有他的下落;而那個無父無母的嬰兒,就被自己的外公、外婆帶回去撫養了,他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爸爸、媽媽。」
「裘中平……」她哽咽的叫,她從來不知道他的身世會這麼慘。
「當這個小孩長大,有能力扛起一切時,他的外公、外婆卻又先後因病去世。」
「我……很難過。」
「難過?」他條地轉身。「你難過什麼?事情又不是發生在你的身上。」
「裘中平,我知道事情不是發生在我的身上,但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也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但你听過‘父債子還’這句話沒有?」他一字一句的由齒縫迸出。
「這就是你娶我的原因?」
裘中平不置可否。
「你想虐待我、凌辱我來替你死去的母親出氣?」崔品芃不可思議的表情。「裘中平,我知道不該說死人的壞話,但是沒有人逼你母親嫁給一個粗暴、沒有感情的男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任何人的錯啊!」
他瞪著她,想要用他的眼神殺死地似的,沒想到她居然敢這麼說。
「我的父親可能是現實了一些,但是這本來就是一個實際的社會。而且你听到的全是你外公、外婆的轉述,真實的情形你肯定是這樣的嗎?」明知他有可能會暴力相向,但她還是勇敢的說了出來。
他已經揚起了手,但是他畢竟沒有打下去︰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那一種人之後,他就極力的避免去使用任何暴力,他不要成為像他父親那一型的人。
「我說錯了嗎?」她沒有畏縮,正視著他。
「你真孝順。」他放下手。
「我的心情和你並沒兩樣,你會心疼你母親,我自然也會護著我父親。」
「崔品芃,我勸你還是護著你自己吧,一只入了虎口的羊,還談什麼保護別人呢?」他強裝出一副惡劣、凶狠的表情。
「裘中平,你不是那種人!」她就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會那麼差,他決不是一個暴力型的男人。
「你忘了我的血液里流著粗暴、無情的基因?」
「你不會成為那種人!」
他突然的撲了過去,一把抓起了她,然後按著她朝他的臥室走。
「你想干什麼?」她一邊和他拉扯,一邊問著。
「你問的不是可笑了些?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這會是洞房花燭夜,你說我能對你干什麼?」裘中平邪惡的說。他平日的確可以控制住他的恨意,但是經過剛才和她一番談話,再想到她不管崔亦帆曾經是多負心、多無情,卻永遠是她的父親時,他更無法壓抑自己的怒氣。
「不——」知道他的企圖之後,她更加強烈的抗拒著。
「你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我有這個權利?」
「我不要!」她手腳全用上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被強暴的一天。
「由不得你了!」他突然凌空抱起了她,緊緊的將她箍在自己的懷里。這時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什麼都感覺不到,除了他積壓了近三十年來的恨意,他要泄憤,總要有個人償還……
★★★
裘中平無法克制自己的沮喪。在他的想法里,以崔品芃的狂野和她的任性,加上她一些「狂花浪蝶」似的行徑,她應該不是處女了,但是……當他發現她還是處女時,一切已經來不及。
他其實並沒有「處女情結」,不會拿一個女人的貞操來衡量一個女人的好壞;但在現今的社會,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處女不是沒有,只是非常的稀少,崔品芃竟是其中的一個……
她瘋,但她有分寸。
她狂,但她有節制。
難怪崔亦帆對她的種種行徑都不加以干涉,因為他始終相信自己的女兒,知道自己的女兒心中有個底線,而她決不會越線。
看著衣衫凌亂,這會正縮在床邊一角的崔品芃,裘中平的心一緊,他的心中交織著許多的感覺,有對她的,有對自己的。
對她,他竟有滿心的歉意。
對自己,他覺得自己像只禽獸。
「你……沒事吧?」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可笑。她不可能沒事,但除了這樣問,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她的頭垂著。沒有回答他。
「還好吧?」他又問,想去踫踫她,但是一想到她可能的反應,他還是算了。
崔品芃依然沒有理他,她像個化石一樣,而且似乎打算永遠當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