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陳若男沒有把握的叫道,從她進來到現在,金雅琳還沒有開口說過話。
「哦——」金雅琳回過神。
「節目……導播說——」
「你要不要換掉身上的衣服?」金雅琳起身,忍不住親切的走向她。
「我沒有帶衣服……」若男無奈的攤攤手。
「我有一些便服,如果你不嫌老氣——」
「穿你的?」若男睜大眼楮。
「我知道有些人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但你一身濕衣服……又髒了,穿在身上一定很別扭。我有牛仔褲、襯衫,我們的身材又差不多。」金雅琳從來不是一個多話的女人,但對這個女孩,她第一眼就有一見如故的感受,好像她們之間有什麼聯系似的。
「你肯讓我穿你的衣服?」若男喜出望外,她知道大明星通常都有一些自己的脾氣和小毛病;再隨和、再平易近人的大牌都有,但金雅琳……
「我送你。」金雅琳大方的說。
「這-——」
「去換吧!在更衣室里,你自己挑。」她知道這女孩一定很不舒服。「叫什麼名字?」
「若男。」陳若男指指自己別在側腰的名牌。「陳若男。」
「陳……若男。」金雅琳的表情一變,又呆了,心中馬上涌上五味雜陳的感受。一定是她敏感,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湊巧的事!她一定是被剛剛那記者弄昏了頭,腦子有些短路。
點點頭,陳若男立刻往更衣室去,由于金雅琳是大牌,更衣室就在她專用的化妝室里,她並沒有多加留意金雅琳的眼神。
金雅琳听著由更衣室里傳來月兌衣、穿衣的聲音,她的情緒高低起伏,久久不能自已。
可能嗎?
一會兒工夫,陳若男穿著條黑色的緊身牛仔褲,一件大花的毛衣出來,正巧是金雅琳平日最喜歡的打扮。如果換個發型,臉上的妝再修飾一下,那她活月兌就是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金雅琳一陣的昏眩,她立刻往身旁的椅子一坐,她不曾有過如此虛弱、無助的時候。
「金小姐——」陳若男馬上趕到她的身邊。「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找醫生?」
「我沒事。」她對陳若男一笑。
「但你的臉色……」
「工作太累了。」
陳若男不敢表現得太關心,怕金雅琳以為她是在巴結她、奉承她。沒錯,金雅琳是她的偶像,她最崇拜、最欣賞的人,但是她也不會像只會拍馬屁的哈巴狗般,她做不來如此低級的事。
「你是新來的節目助理?」金雅琳拉著她坐下,和她閑聊著。
「嗯。」陳若男應道,不相信自己的好運,金大牌和她閑話家常呢!
「畢業了?」
「剛畢業。」
「你幾歲?」
「二十二,快滿二十三了。」
金雅琳不敢再問下去,她知道台北很小,但是……
當年那個體重不足的早產兒真的活了下來?陳杰真的有那個錢和那個能力照頤一個不足月的孩子?
眼前——
「你母親……」顫抖著聲音,金雅琳勇敢的又問了出來。如果是她的女兒,她就要有勇氣面對事實,她已經逃避二十幾年了。
「死了。」
「死了?」金雅琳一個錯愕的表情,難道是她弄錯了?
是她的錯覺?
「是的,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雖然不知道金雅琳為什和對她這麼感興趣,她還是一五一十的全說了。「也因為這樣,家里沒有一張媽媽的相片,甚至連結婚照都看不到一張。」
「那你……不是早產兒?」金雅琳一顆心懸得高高的又問。
「我是我媽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由于出生時體重過重,才導致我媽難產。要剖月復已經太遲,白白的犧牲掉我母親的一條命。」雖然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但想到母親是因生她而死,總有些許的感傷。
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放松,金雅琳的心中充斥著些許失望的情緒。到她這年紀了,對婚姻她早已不存希望,如果有個女兒在身邊……
「金小姐,你問這些是……」若男不知道她是對每個人都這麼關心,還是特別的針對她。
「你就當閑聊好了。」盡避她和自己沒有關系,金雅琳還是愛憐的口吻。
陳若男點點頭。
「那你父親是……」
「陳……」
「大牌啊!?導播氣急敗壞的沖了進來。「所有的人和機器都在等你,你就行行好。移移尊駕,有些人還要趕場呢!」說著,導播的箭頭指向陳若男。「我是叫你來請金小姐,不是叫你來和她聊天的!」
「我……」若男百口莫辯。
「不干她的事。」金雅琳護著陳苦男。「是我拉著她聊天的,我們這就去,頂多我向在場的來賓和工作人員說聲對不起。」
「你怎麼說都是!」導播沒再追究。
「我們走吧!」很自然的,金雅琳挽著陳若男的手,好像一對認識已久,感情融洽的好朋友般。「很多事我慢慢的再教你,現在你從節目助理熬起,只要你有心、有興趣,有天你可以走我的路……」
走在她們身後的導播嘖嘖稱奇,金雅琳平日待人是沒什麼架子,但是也沒听說她會提攜後進,這個陳若男啊——
走運了。
听了一個晚上有關金雅琳的話題,在若男去洗澡後,話題才告終止。而陳杰的眉頭不是皺在一起,是根本就連在一塊了。
吳慧萍是最懂陳杰心情的人!二十二年了,她由實習護士一直做到現在的護理長。不只是在醫院里,她也照顧著出院以後的若男,看著她體重慢慢的增加,健康到可以抱出院,接著她又和陳杰一起照顧這個奇跡般成長、而且非常健康的女孩。
她知道所有的事,知道金小梅、知道陳杰的所有遭遇,更知道金雅琳就是金小梅,她們母女現在共事著。
但又有誰知道她的心情?
二十二年的付出,陳杰還是無法忘懷那個金小悔。陳杰當她是朋友,當她是恩人,就是沒有想過讓她當他的妻子,向她求婚。她由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轉眼已是逼近中年的女人……
她要再等多久?
她能等到嗎?
陳杰是真的不懂她的心還是故意忽略她的感受?二十二年來,他沒有一點表示。
或許是她傻。
或許是她執著。
但是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已經花了二十二年,她能在這時回頭嗎?
端了一杯濃茶給他,看著他飽經風霜的臉,她忍不住溫柔的勸道︰
「不會有事的!」
「紙是包不住火的。」陳杰喝了一口濃茶,心情無比的沉重。「真的是‘母女連心’嗎?瞧若男把她當什麼偉人、聖賢似的。」
「金小梅可能真的對若男很好。」吳慧萍中肯的說。
「好?」陳杰冷冷的表情。「二十二年來,她哪一天盡到了為人母的責任?她給過若男什麼?她不配得到若男這麼高的評價。不管她現在的成就怎麼樣,她還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但你仍然愛著她?」吳慧萍一針見血。
「慧萍——」他急著想反駁。
「我說錯了?」
「我不……」
「不愛她了?」
陳杰知道自己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即使事隔二十二年,盡避當初小梅出了院,收拾了東西就走,走之前甚至沒去看女兒一眼,他還是無法恨她;頂多有怨,但是他一點都不恨她。
吳慧萍明知如此,實在不必點破,這年頭負心的男人滿街是,但痴情、一生只愛一次的還是有。
「你現在擔心你所編的謊話會被揭穿?」她不想再在情啊、愛啊的上面窮追猛打,于是換了個話題。
陳杰點點頭。
「說不定……」
「金小梅只要一問若男父親是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