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老公的男人一定很幸福,你看起來既柔順又落落大方,我真希望自己像你。」馬欣妮盡可能的沒話找話。「我們能踫上也是有緣,聊了一會,你一定口渴了,我請你喝杯咖啡。」「謝謝,不用了。」韋莉推辭道。
「你有事嗎?如果不趕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天的。」馬欣妮不敢表現得太積極。「是沒事——」
「那就這樣了。」她立刻替韋莉決定。「衣服我們可以等一下再來挑。」韋莉這下實在無法拒絕。如果是個男人,她還可以掉頭走人,可以義正辭嚴的說不,但對一個如此熱情的女孩,她只有接受了,反正只是喝杯咖啡聊天,談得來就多聊——會,談不來她也可以借故離開。她沒有什麼損失的,說不定還能交上一個朋友呢!雖然馬欣妮的動機不是很純正,但她和韋莉經過那一次的聊天,真的成了朋友。她們聊的是一般女性會關心的話題,由于根本不涉及到自身的隱私,所以她們聊得很開懷、很盡興,甚至約好下一次的見面時間。她知道自己對韋莉有所保留,但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女人,這一次沒有聊到她的婚姻或感情,下一次不保證又會避過,早晚一定會談到,韋莉會對她坦白嗎?而她算不算出賣朋友?馬欣妮好矛盾。
她希望韋莉是一個忠于婚姻希望韋莉能找到真正的快樂。
鐘其弘決不是一個好丈夫。
忠于丈夫的女人,但又一次又一次「什麼都沒有」的報告,能滿足鐘其弘多久?如果他換一家征信社呢?從來馬欣妮都沒有讓感情來影響她理性的判斷力,但是踫上了韋莉,她無法「鐵面無私」,她好想知道韋莉和那個男的是什麼關系,當然她可以查,只怕查到的結果更令她矛盾。
煩!她的心情只有一個煩字能形容。
還有韋軍。
自從上一次在夜市不歡而散之後,他沒有一通電話,沒有再出現,好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似的,原先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太在乎,但是……但是她還是在乎的。
她可以去找他,可以先向他低頭,但只怕此惡例一開,以後她在他的面前就矮了一截。所以她忍。
無論如何她都要忍。
這一忍下來,她開始失眠,白天的跟蹤已經夠耗體力,再加上晚上她無法好好的入睡,又正值酷暑,胃口不好,終于她不支的在征信社里昏倒,而被送到醫院去吊點滴。醫生的命令,要在病床上躺二十四小時。由于一時找不到病房,加上只是吊點滴,所以她被推到急診室外的走廊,準備等有空的病房再說。-送她來的謝奇光因為征信社一通緊急電話而暫時的離開,幸好馬欣妮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打打點滴,否則他還真的走不開︰他只知道她近來精神不太好,但是沒有想到她會昏過去。沒有人是鐵打的。
因為公司的仲介人員和客戶之間產生了糾紛而大打出手,對方人數眾多,韋軍的職員自然吃虧,手、腳都掛彩,縫了二十幾針,他一得到消息,立刻趕到醫院來要了解情況。只是還沒有見到他的職員,韋軍就被走廊上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吸引,而他駐足一看——「小馬……」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快步的朝那張病床跑去。
听到有人叫「小馬」,馬欣妮本能的抬高了頭,想看看叫的是不是自己,而那個叫人的是不是韋軍,聲音有些像但又不是完全的一樣。「小馬!」韋軍已來到病床邊,他沖動的抓著她沒打點滴的那只手。「你怎麼了?」馬欣妮又驚又喜又怒,驚的是會在醫院和他不期而遇,喜的是他們都有台階可下,不必有人先低頭,怒的是她會弄到這地步,有大半要怪他,否則她也不必來吊什麼鬼點滴。她決定逗逗他,決定報一下仇。
一張臉立刻變得好憂愁、好脆弱、好恐懼、好絕望,她有些像要訣別似的看著他。「沒有什麼,我在等開刀房空出來,一會要動一個手術。」她有氣無力的聲音。「動手術?」韋軍嚇到,「乳癌。」她說。
「乳癌?」他一臉滑稽又無法接受的表情。
馬欣妮也想笑。有那麼多種類的癌,她居然說「乳癌」,這下可有得掰了。「我也是很意外,但最近響口一直都好痛,痛得我不得不來檢查,沒想到這一檢查……居然是乳癌。」「可是……可是我以為只有已婚的女人才會得‘乳癌’。」他著急又有些困惑的說。「我原先也是這麼想。」她順著他的話掰。「我還這麼問醫生,但醫生說癌癥哪分什麼已婚、未婚,就拿愛滋病來說好了,不是只有同性戀才會得到這種世紀之病,只要亂搞性關系——」「第幾期了?」他打斷她的話。
「什麼第幾期了?」她小心的問。
「你的乳癌,會不會……」他沒有見到醫生,不知道她的病情,她的生命有危險嗎?是不是她的都得割除?未來的生活……「要等開刀之後才知道癌細胞……有沒有擴散。」她發現自己快要爆笑出來,快受不了了。「你為什麼不通知我?」他責備她。「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為什麼要讓你知道?」她故意說。
「你明知道——」
「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她咬著唇,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她快忍不住了。「你——」
「你自己說的,你不會那麼倒楣娶到我,而且那天晚上你又氣匆匆的走了,一副這輩子不想再見到我的模樣,叫我怎麼通知你,讓你知道!」她哀怨的說,知道他一定會很內疚、自責。「你明知道我說的是氣話,我怎麼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尸他又氣又心疼的說。「但是那天……」她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是被你的話氣得、激得——」
「你沒有一通電話。」
「我剛從美國回來。」
「哦……」她的心被喜悅漲得滿滿的,而且她相信也不用打什麼點滴,只要讓她大吃一頓,好好的睡上一天;她現在一定睡得著,那她又可以生龍活虎,繼續當她的無敵女偵探,只是……現在要怎麼圓這個謊?瞧他急成那樣子,如果她現在告訴他根本沒有這回事,這只是一個玩笑,他會不會抓把手術刀,立刻把她大卸八塊?會不會?「操刀的大夫經驗豐富嗎?是這一行的專家嗎?我可不可以和他談談?」韋軍急切的說,「開刀不是小事,你有沒有多看幾家醫院,說不定每一個醫生說的不一樣,這個手術可不可以延?」看他認真、嚴肅的模樣,輪到馬欣妮內疚、不安,她的漏子真是愈捅愈大。「我認識一些大夫,說不定你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糟。」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你不要怕,這里一切有我,不會有事的。」「我……」她真的完了。「你的大夫是哪一個,我去和他談談。」韋軍又說,準備了解整個的狀況。「對不起……」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不能再繼續這個該死的玩笑。
「這不是你的錯,發生這種事——」
「韋軍!」她勇敢的截斷他的話,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要勇敢、無畏的面對現實。「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沒有……」「沒有這回事?」他的臉色又一變的說︰「那這點滴?你躺在這里?」
「我只是體力透支。」她的聲音像蚊子,甚至比蚊子還小聲。「最近都沒有睡好,加上白天要盯——要寫稿,胃口又很差,所以……所以醫生決定給我打點滴,補充我的體力。」一陣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