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蕾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不夠委婉,有很多事男人要自己去想通才行。
「我送你回去!」
「你可以不必--」
他有些不耐煩的走在前頭。「女人真是奇怪,沒人送叫沒人送,有人送又拖拖拉拉的。」
「溫德明!」她想破口大罵。
他回過頭。「你想說什麼?」
她忍了下來,起碼同情他是一個為情所苦的人,他現在心情大常。「謝謝你。」
他訝異的看著她,原以為是什麼難听、罵人的話,這一看他才真正的注意到她,她的善良、清秀、得體、大方,甩甩頭,他真的是氣得失去了理性!
「走吧!」丟下話,他馬上轉過身,辛秀蕾是情敵的妹妹,他要記住。
他絕不能忘記這一點。
*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杜曉秋醒了過來,似乎她感覺到在微弱的燈光下,有一雙眼楮在注視她,她費力的睜開惺忪的雙眼,看清楚來人,原以為是她的家人不放心又回來看她,結果出乎意料的,居然是辛偉忠!
辛偉忠就坐在她病床邊的一張椅子上,傾著身的看著她,一見她睜開眼,他眼中的焦慮、關切,甚至是愛意都消失了,馬上一張撲克臉。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你以為我希望你發生這種事?」
她的頭一偏,似乎她今天會這樣是他造成似的,她故意不看他。
「醫生怎麼說?」他耐心的問。
「我會變成植物人。」
「曉秋!」他警告似的看著她。「不要拿自己開玩笑行不行?」
「誰說是玩笑?」她又轉過頭瞪著他。「如果你在這里繼續氣我的話,有這個可能!」
「你希望我走?」
「對!」她賭氣道。
「如果我不走呢?」
「叫值班護士趕你走!」
「那你按鈴好了。」他看著她床頭的鈴。「叫護士來把我趕走吧!」
她該這麼做的,但是她又硬不下這個心,女人的心的確是軟的,除非是和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否則她實在是做不出來,更何況來看她的是她的冤家。
「你怎麼知道的?」她只好臭著臉的問。
「秀蕾說的。」
「我告訴她不要說的!」
「怕我會在醫院里踫到你的新任『末婚夫』?怕我們兩個情敵見面份外眼紅的打了起來?」他的唇角微微一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值得男人們去為她拼的死去活來,你也是一樣。」
他又侮辱她了,即使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即使她驚魂未定。
辛偉忠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想給自己幾個耳光,他明明想說的是很高興她的狀況穩定,不會有後遺癥,想到她的遇襲,他現在都還可以嚇出一身的冷汗,可能是更糟的結果,甚至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再也不能和她說上一句話。他一路飛車、闖紅燈,只想趕到醫院看看她!確定她沒事,結果一開口,惡毒的話就全出來了。
他是由何時開始變成這樣的人?
她的眼神變得哀怨,她不指望他來看她,但既然他來了,難道他不能說幾句安慰、溫柔、沒有殺傷力的話嗎?時間不能沖淡他對她的不諒解和恨意嗎?
「我看你還是走吧!」她沙啞的低語,深怕自己會哭出來,此刻的她特別的脆弱。
「對不起。一
她猛地看著他,沒想到會听到這句話。
「曉秋!男人和女人一樣,也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心里不想這麼說,但是一開口,話就這麼的出來了,我很高興你沒事,明天你設計室里的保全設備會裝好,但是根本之道是你不要加班,在正常的時間下班。」
「我有個秋季服裝發表會。」
「是你的命重要,還是那個鬼發表會?」他的火氣又被點燃。「在你的生命中除了服裝設計,除了想當個名服裝設計師,你就不會想想其他的嗎?」
她的臉色慘白。
「你嫁給了『服裝設計』?」
「這是我的理想。」
「狗屁理想!」
「我不指望你能懂!」她提高了音量。「你以為女人就該在家里帶小孩、做家事,當個靠丈夫的黃臉婆嗎?女人有很多選擇!」
「你的意思是,女人的事業重於婚姻或家庭?」
「現在婚姻對女人而言不是保障!」
「所以你要和男人一爭長短?」
「你曲解我!」她後腦的包又開始痛,明明她睡得很好,他偏要來折磨她。「如果一個女人有她的理想、她的目標!她可以去完成,她應該去完成,我希望你不是那種大男人主義型的,三年前你不是。」
「三年前你也沒有這麼大的野心!」
「我早就立誓要當服裝設計師!」
「對!你決心拋下一切,只為了追求你的理想!」
她狂野、不馴的看著他,並且下了床,她撥了撥垂在胸前的長發。「為什麼你不能支持我?我不是一去不回,完成我的理想我會回來,我會回到你的懷中,是你不要我,是你拒絕再娶我!」
辛偉忠眯著眼的看她,看著她飄逸、縴細的身影,他要她,他當然要她,他的人和心都不曾變過,但是他怎麼去遺忘當初她的決定?他又怎麼肯定她一定回來?時空的距離比什麼都可怕!她要他抓住什麼?
「如果今天是你必須出國,你會為了我而留下來嗎?」她冷冷的逼問他。
「情形不同。」
「你為什麼不說是雙重標準!」
「不能相提並論!」他堅持。
「因為我是女人,而你是男人?」
「杜曉秋!這是抬杠!」
「不!這是據理力爭。」她已經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指指著他的胸部。「女人早就該站出來為自己爭取了,不能什麼都叫我們犧牲!」
「那你乾脆爭爭看能不能變成男人!」
她原本一張盛怒的臉,听了他的話卻克制不了自己的笑出聲。「有機會我會試著做男人!」
他的臉色也柔和了。他並不贊成她的話,但是又無法加以反駁;現在的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有自己的主張、自己的想法,她們不再忍辱負重,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其實不管是所有男人或整個社會,也沒有資格要求女人做無謂的犧牲。
「我看你坐下吧!」他怕她會吃不消。
「女人沒有這麼嬌弱!」
「你別忘了你的後腦才受重擊。」
「我沒死!」
他把她按坐在床上,拉開被單,輕輕的將她住後一推,拉直她的雙腿。「你想辯、想表明你的立場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你的臉色開始蒼白,我想你最好睡覺。」他替她蓋上被單。
「還沒完!」她是指她的立場和她的理論。
「本來就還沒完。」他淡淡的露出一笑,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想的卻是他們之間的事。
第五章
早晨。
辛偉忠又出現在病房中,他的手里提著杜曉秋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他一早就麻煩母親起來弄,卻不敢說是要給曉秋吃的。他偷偷模模的找了個有蓋子的小爸杯,裝了滿滿的粥,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的輕手經腳出了門,深怕被逮到似的。
到了病房,果然看到醫院送來的早點,杜曉秋踫都沒踫,她半躬在病床上看著報紙,精神不錯,一見是他,她把頭都埋進報紙里。
「對一個給你送早點來的人這種態度,可見你這個人不知道心存感激。」
「如果我覺得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我要存什麼感激心?」她放下報紙,既然病房就只有這麼點地方大,除了面對他,就只有跳窗一途,她選擇面對他。
「看來我只好杷早點帶回去。」他故作遺憾。
「是什麼?」
「皮蛋瘦肉粥。」
「等一下。」本來她的肚子不是很餓的,但現在真的餓了。「我要吃!」